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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的战争 第9页

作者:于佳

对!她说得很对,驭鹰蓝眼冒火光。他从不主动对女人出击,因为他从不对任何女人感到特别的兴趣,她是第一个。在三十一年的生命里,不用他出手,对他有意思的女人会因为他的外貌主动扑上来,要是再知道他的身份,更是没一个肯撒手,所以他往往得借着国际航空公司的班机来摆月兑死缠烂打的女人。

没想到平生第一个他想要的女人居然这样评价他的追求方式,驭鹰懊恼地松开手。

他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就玩起情绪低落的把戏来了,简直比恋爱中的女生更善变。“喂!洋鬼子,你抽筋了。”

“我中弹了,需要救治。”

玩什么花样?“你要是不想接受采访就直接说。”

“我失血过多,你可以给我一个吻吗?”

“呃?”

她尚未反应过来,他猛地转身,狠狠夺走她的初吻,让她品尝西方人的热情、直接与东方传统习惯的大相径庭。

“——”啪!

她在得到新鲜空气的第一时间赏他一个耳光。然后气呼呼地钻进房里,用力地关上门表示愤怒,再然后……再然后回味着他的吻技好到无话可说。

驭鹰呆呆地望着紧合的房门,像个惹老婆生气的没用大丈夫乖乖地待在厨房里。干什么?洗碗啊!

希踪对自己的囚禁一直延续到下午,再出来的时候显然是午觉睡得太舒服,迷糊中忘了早上的事,也忘了要跟他赌气。

她捧着冰水四处找他,终于在书房里看到了他的身影,他正在处理手头的照片。选着要给那家国际杂志社的作品,听到她的脚步声,他自然地问道:“帮我选选,我需要外行人的意见。”

说她是外行人,找扁!希踪拿起一张摄影作品,画面上一位母亲抱着骨瘦如柴的儿子,你甚至能看到子弹从他们的身边穿过,那种惊心动魄即使不在现场依然感受清晰。

“这是什么时候的战争画面?”

“九九年科索沃战争,当时激战七十八天,这是战争临近结束时的场景。当时我正在躲避炮火,忽然看到前方不知何时何处蹿出这对母子,子弹分不清什么是敌人,什么是人民,它们有着自己的生命,按照生命的轨迹飞翔,飞过生命的实体,走人死亡的虚伪……”

“你等等!”希踪激动地拿过采访本记录下他说的话,“你的话很经典,不愧为国际著名战地记者的言论,我一定要用在文章中。”

“这个时候我又不是了?”他无奈地瞅着她,很怀念平生被扇的第一个耳光。

他还好意思说?洋鬼子的皮可真厚。“谁要你没事干拿我开心,居然亲我!”

“因为我想追你嘛!”他坦言不讳。

“我不会随便跟男人玩爱情游戏的。”她是讲究伦理道德观的中国女孩,绝对不玩爱情游戏,洋鬼子休想诱惑她。

“如果我说,我希望你做我女朋友呢!”银蓝色的眼睛认真而坚持,连驭鹰自己都没有想到,他第一次动心居然是为了这个平凡的中国莱鸟小记者。

他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她将成为他奔赴战场的阻碍,总有一天他会因为她而变成折了羽翼的鹰,再也飞不起来。

这样毁灭性的爱,他还要不要?心,不由自主啊!

可惜他的认真,她不当真。“英明神武的国际顶级战地记者——Hawk,你跟多少女孩说过这句话?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好了好了!我又不是十七八岁的盲目小女生。我很清楚,你不是我要得起的男人。咱们俩还是赶紧做采访吧!”

她没有把他的追求当真,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在结束这个话题之前,她偷偷地瞄了他一眼。总觉得,他抿紧的唇角似在刻意抑制什么。她不知道,他在抑制的是自己的感情,他甚至希望自己没有爱上她。

她更不知道,两年后的今天驭鹰同样希望自己没有爱上她,从来没有爱上她……

☆☆☆

覃希踪原以为简单的采访节目会顺顺当当地进行下去,可惜就在当天晚上她睡到半夜的时候,驭鹰突然敲响了她的门。

“希踪!希踪!快点起来,希踪!”

“什么事啊?”被人吵醒的希踪不耐烦地揉了揉眼睛,冒出发丝凌乱的脑袋。“深更半夜难道地震了?你好好地打扰我睡觉做什么?”?

门缝里的驭鹰正在换衣服,快过中秋节了,他却早早地穿上了很厚的秋装。他没时间注视着她的目光说话,只能无礼地一边收拾自己一边跟她打招呼。

“海岛发生特大地震,情况很糟。我要立刻飞过去完成拍摄工作,很可能会有几天或者几周不在家,你好好照顾自己。这片住宅区的安全很有保障,但你一个人在家也要关好门窗。我到那里以后看情形再给你打电话,我会尽快回来的,你别担心。”

希踪这才想起来驭鹰说过,他不仅是战地记者,也是灾难记者。他的摄像机记录下人类最残酷的镜头,最脆弱的心灵,最感动的画面。他是翱翔在天空中的鹰,孤独地眺望人的心。

眼见着他这就要离开,希踪穿着睡衣送他到门口。空旷的场地上早已停着一架直升机,舱门的旁边站着一男一女两个洋鬼子。那是希踪第一次见到阿曼和寻寻,只有瞬间那一眼。

“快点回去睡觉吧!晚上屋外很凉。”驭鹰拍拍她的肩膀,没有更多的语言。

那一瞬间出于人类的本能吧!希踪踮起脚尖抱住了他宽厚的身体,“保重你自己,我等你回来。”

就是那句“我等你回来”——仿佛驭鹰三十一载的生命就为了听到那句“我等你回来”。所有的心理防御、情感抑制顷刻间灰飞烟灭,他反拥着她,再次吻上她的唇,激烈得如生命绽放的最华美的乐章。

“我走了。”

他转身上了直升机,并没有对她说那句她想听到的“我一定会回来”。身为灾难记者、战地记者,他太清楚这份工作的危险性。能回来是奇迹,回不来是这份职业的终极目标。

他一定会回来——希踪的心底充满着强烈的信念,从那一夜起她一直坐在电视机前,看着所有跟海岛大地震有关的报道。隐隐约约中,她期盼着,期盼着镜头切换的一瞬间能让她看见那双银蓝色的眼睛。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究竟是在做些什么,驭鹰明明只是她的采访对象,一个耍花腔的洋鬼子,她没理由要对他投注那么多的关切。既然他已经离开这个家,她根本就不该留下来,大可以回到她租的小屋继续每天的平凡生活。

即便他真的……真的在灾难中丧……丧……

她思考不了,只要牵涉到他可能回不来的意念,她全都思考不了。独自待在这间过于空旷的别墅中,希踪这才发现,对这里她没有丝毫的陌生。仿佛这里就是她的家,一直都是,它早已用家的身份印在她的心底。

就像他,从第一眼见到那双银蓝色的眼睛,从她为他取名“驭鹰”,从她决定搬来进入他的平凡生活。她就已经爱上了他,他们像是相识多年的朋友,在危机的瞬间,爱因生命的本能,抛开所有的怀疑、矜持、胆怯、犹豫,蓦然盛开。

希踪窝在沙发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等他回来,等他回来我一定要告诉他,我爱他,我要和他在一起,不管他是不是国际知名的战地记者。我只是爱上了他,那个被我叫做“驭鹰”的洋鬼子。

从那一天起,希踪学会了等待。在世间最残酷的担心中与时间比赛煎熬的程度,这在之后与驭鹰相处的两年中一直是她最大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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