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气,他将心底的话说出来,“你知道吗?当我知道被绑架的人是草草,而不是怡君的时候,我甚至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自私?”
“我也希望被绑架的人是竺怡君,而不是草草。如果换成翰,我想,他也一定希望被绑走的人不是晚晴。”千暮的语气里没有激动、没有埋怨,只剩下平静。“在爱面前,每个人都是自私的。”
“你不恨我?”南浦望向千暮的侧脸,想要从中找出什么。
“恨你?为什么要恨你?因为你喜欢竺怡君?”
狄南浦脸上一片坦然,“即使在这种时候,你的观察力也依然敏锐啊!”
千暮的唇角勾勒出一个久违了的笑容,“你第一次说到那个女劫匪时的表情,就和翰提到那个『死女人』的神情一模一样。从那时起,我就猜到你早晚会和翰一样,陷进爱河里,不可自拔。”
“你还不是一样!总说这根『草』缠得你很烦,现在还不是心甘情愿地被她缠住了。我们就是武功再厉害,也躲不过丘比特的箭啊!你还恨千莽吗?”
千暮摇了摇头,“无所谓了,他现在和芷嫣在一起,听说下个月他们就要订婚了,申家和卫家也终于如我父亲所愿地结合在一起了。而我这个卫家的挂名大少,就像草草说的那样——从今以后,有她来注意我、关心我、爱我。她会用生命剩下的所有时间,来弥补我过去二十三年来的缺憾,总有一天会补齐的。”
他望着病房里的眼神褪去了冰冷和感伤,变得柔和。
“上次翰提议成立D.H.M,我同意。现在草草是我的责任,我有义务给她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我有义务给她安全、幸福和爱。”
看着暮蜕变得成熟,南浦突然感叹起来,“我现在终于明白翰所说的那种感觉——只是待在她身边,静静地注视着她,即使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甚至什么也不去想,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她,就觉得心中涨得满满的,好象其他一切都不存在似的。”
“这就是你和李巧玲之间所缺乏的——因为你根本不爱她。”千暮向来是一语中的。
“是啊!是该结束和巧玲之间的一切了……”
狄南浦的目光飘向白色的病房,那不知名的情感一如这满室的苍白——带给人无力的沉重。
***
茶艺馆内的门边位置,每周六晚上的这个时候,都会坐着同一对情人,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一年多了,而这一夜将是最后一夜。
轻抿一口茶,狄南浦将视线调回到李巧玲身上,“巧玲,今天我约妳来是有事要跟妳说。”
“你想问北溪的事吧?”李巧玲扬着满脸的笑容,“放暑假了,北溪和我约好要去度假,你要不要一起去?”
“巧玲,今天我约妳不是为了北溪的事。”
“让我猜猜……”她紧紧握住他的手,“不是为了北溪的事,那是为了什么?你是不是想去我家拜访我的父母?放心吧!他们都是很开通的人,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我们带些什么回去呢……”
“巧玲!”南浦握住她的手,逼着她停下这无止境的自言自语,“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李巧玲第一次在南浦面前失去平和。
她紧握着他的手,像是稍一放松,就会永远失去他似的,“为什么?我们一直很好啊!我们从来没吵过架,甚至连冷战都没发生过;你从来没跟我发过火,我也从来没跟你耍过小脾气。我们之间一直是平静无波,一直是很好的……”
“我们之间缺少了很多东西——缺少了了解、缺少了真实、缺少了信任,也缺少了爱!”
他也是到现在才明白,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不能把所有的缺点、怀疑、埋怨都隐藏起来,不让对方发觉,全力维持表面的平静。这样的话,到最后,爱也在虚伪的表面下失了原形,这就是他们的问题所在。
“是那个女人对不对?一定是她!那个竺怡君!你爱上了她,是不是?”李巧玲的五官在柔和的灯光下渐渐扭曲,甚至狰狞起来。
“巧玲,妳冷静一点,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她摀着耳朵,拚命地摇着头,“每次都听你的,听你说你那个专门惹祸的妹妹,听你说你的案子、你的朋友,现在听你说『分手』!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要听你的,我不听——”她抓着袋子,冲了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狄南浦突然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她,尽避他们已经交往了一年。
在他的记忆里,她向来是乖巧懂事的,没有脾气,甚至……没有自我。
他没有想到,那些“温顺”不过是为了迎合他而特意伪装出的。她和所有女孩一样,任性、倔强,有着强烈的占有欲。
他,忽略了……
***
“竺怡君——竺怡君——妳给我出来!”
大清早,竺家的花园里就吵闹不休,佣人们正努力拦着一个试图闯进来的女子。
“小姐,请妳不要在这里大吼大叫,否则我们叫警察了。”
“你叫啊!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家小姐抢别人的男朋友,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你们家小姐多不要脸……”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妳啊!狄北溪,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儿?”竺怡君闻声前来。
狄北溪推开挡在身前的佣人,手直指竺怡君,“竺怡君,妳抢了人家的男朋友,还有脸出来?”
“我抢了谁的男朋友?你的?”怡君一本正经地问道:“妳男朋友是谁啊?谁这样不长眼,敢喜欢妳这个目无尊长、不知天高地厚、粗俗不堪的泼妇?”
“妳!”狄北溪气得脸都绿了,“我今天不跟妳废话,妳最好赶紧离开狄南浦,他是巧玲的男朋友,以后会是她的丈夫,你别妄想进入我们狄家门,我不会承认你的。”
怡君好笑地瞅着她,“请问,狄南浦是妳什么人?妳有什么资格替他决定他未来的伴侣人选?”
“他是……”狄北溪的话梗住了。
怡君得意地笑了起来,“妳连『哥哥』两个字都叫不出来,还有什么资格替他作决定?
靶情是不由人的理智去决定的。我想那个呆瓜也没想到会喜欢我,可他就是喜欢了,也没办法啊!妳要替李巧玲打抱不平,也要带着她一起来,这样比较有说服力嘛!”
她走到狄北溪的面前,“我一直就觉得妳很奇怪!呆瓜这么好的哥哥,妳不喜欢也就算了,还处处鄙视他、伤害他,现在连他交女朋友都要插手。
我也有一个哥哥,如果他能有呆瓜关心你的一半关心我,我就开心得不得了了,哪还会埋怨他。他在美国三天两头换女朋友,我从来就不管,哪像妳,这么多事!”
狄北溪的怒火已经燃到了最高点,她一个巴掌甩向怡君的脸颊。
幸亏怡君从翰阳那儿学了点防守,一手擒住狄北溪的手腕,一手推向她的肩膀,连着她的衣袖一起拉了上去。
狄北溪的手臂上一条长长的疤痕,立刻吸引了怡君的目光。
“哇!妳的手臂上怎么有这么长一条疤啊?难看死了!妳夏天一定不敢穿短袖吧!”
这是狄北溪的痛,没想到一下子就被怡君揭开,她怒不可抑地反手给她一拳,却又被怡君灵巧地躲开了。
“怎么?被我踩到痛处了?妳伤妳哥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会不会痛?”
“用不着妳管!”
“我非管不可!”
狄北溪又使出一记猛拳,怡君吐吐舌,躲开她凌厉的攻势,狄北溪一脚踩空,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