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静照实翻译给老女乃女乃听,只见她听了皱皱眉,然后问了唐静一个问题。
“老女乃女乃说,耶稣是谁?”唐静问着,自己都笑了出来。
“啊?”怎么会有人不知道耶稣的名号?
“因为老女乃女乃很少到市镇上去,她是见过教堂,不过还没进去过,她说……”这时候老女乃女乃又附在她耳边叽哩咕噜说了几句。“老女乃女乃说,那些教堂长得好奇怪,她真搞不仅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没事就待在里面那么久,念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叮铃叮铃的声音传来,三个人回头望去,只见一只戴着铃铛的小花牛跑了过来。
“小罗又没有好好赶牛了,老是让花子跑出来游荡。”老女乃女乃叹一口气,从瓜田上站起来,赶着小花牛回农舍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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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妈妈从来没讲过这个故事给我听?老女乃女乃以前一定也讲过给她听的啊……”唐静歪着头想。
“也许是忘记了?”
唐静看着他,突然大笑起来。
“笑什么?”
“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吗?”
他抓抓头,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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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更鸟的故事吗?”
“是啊,妈,你怎么从来没说过?”
唐妈妈起先没说话,只是忙着刘玉米,后来禁不住女儿一再追问,这才叹了口气开口:“因为每次一讲到那个故事,我就想到你爸爸。”
“爸爸?为什么?他哪里像鸟?”唐静眼睛猛地睁大。
她其实很少听到关于自己爸爸的事情,一方面是因为老头子总是沉默寡言,对自己的过去只字不提,另一方面也是母亲从小就不在身边,也就没人和她说这些事。
“不是他像鸟。”唐妈妈失笑,“是他的个性像知更鸟。”放下手里的玉米,她坐了下来。
“知更鸟的个性非常高傲,总是独来独往,而且领域观念很强,要是哪家鸟儿不小心闯进了它的地盘,一定被追打得满地找羽毛。”
“喔,真的好像爸爸!”
“就连求偶的时候,雌鸟想接近雄鸟,都还得小心翼翼。雌鸟要把身子俯低,把自己红遍通的胸部给遮起来,不然雄鸟一见到前胸是橙红色的鸟,便以为是同类来侵占它的领域了。雌鸟呢,一方面要委曲求全地把自己的身子尽量俯低,一方面还要赖在雄鸟身边不走,要过几个小时后,雄鸟才会慢慢接纳雌鸟。”
“求偶还这么大牌啊?可是当年不是爸爸自己来追你的吗?”
“我当然不是说我就是那只可怜的雌鸟啊!人也是动物,对其他人自然都会有些警戒心和畏惧,占有欲愈强,自然对其他人的攻击心和不信任愈强。你看,哪只鸟儿求偶的时候不是快快乐乐,有雌鸟来就高兴得不得了,猛跳舞猛唱歌,只有这知更鸟,马上摆出一副‘我是老大’的神情,看不顺眼就赶人家,非要等对方示弱,才会慢慢接纳。”
“好像,真的好像……”唐静摇摇头。
“可是呢……”唐妈妈脸上露出微笑,看着窗外的星空,“知更岛啊,又是春天的象征呢!第一只知更鸟出现的时候,就表示冬天要结束了……”
唐静坐在母亲身边,看着母亲的侧脸。
那张脸上没有哀怨,只是悠远的眼光看着无止境的黑夜,脸上,似乎还带着浅浅的、回忆着往事的微笑。
她还是似懂非懂。
也许哪一天,等她们家老头子不再阻挠她谈恋爱的时候,她就会懂母亲这样的心情了。
第七章
“夫人,不好了!”罗叔一早便一脸严肃地出现在餐桌前。
“怎么了?”唐妈妈关心地问。
罗叔扫过餐桌一眼。老女乃女乃正在倒味嘈汤,唐静摆上碗筷,齐轩诚依旧还没睡醒,揉着眼睛,拼命打着呵欠。
“老大他……”欲言又止。
“他怎么了?”唐妈妈知道事情有点不对劲。
唐静也看着罗叔。桌上只有听不懂中文的老女乃女乃和还没有睡醒的某个人没进入状况。
“老大他住院了!”
“什么?!”两个女人异口同声。“什么时候住院的?”“为什么住院?”“要不要紧?”“严不严重?”然后便是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罗叔差点招架不住。
“详细情况不清楚,只知道现在人还在医院里动手术。堂里前阵子不太稳定,可能是内斗或——”
“那我要回去!”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唐静马上忘了之前对老头子的怨愤,着急地想要马上回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在动手术?听起来好像很严重的样子……”唐妈妈心里有些焦急。以前也陆陆续续听过丈夫受伤的事情,但好像都没这次严重哪!还住院了,又还在开刀,他年纪也不小了,万一有个什么状况的话……
“阿静,我看……”她犹豫了一下,“我也和你回去看看好了,这次好像挺严重的,你爸爸年纪又大了……”她看了一眼老女乃女乃。“妈,阿龙住院了,好像很危险的样子,我想——”
老女乃女乃不等她说完,马上接口:“住院哪!这么严重?会不会有什么事啊?静子你想回去看看也好,这么多年了,看看他变了没?是不是还是以前那副模样?”说完她把味嗜汤装满每一个人的碗,然后对着依旧站在桌前的罗叔说:“再急也先把早餐吃完,早餐很重要,一个人饿着肚子是绝对没办法办事的。来来来,吃饱再上路吧!反正这阵子有小罗和齐先生的帮忙,今年秋天轻松不少,到时候我请邻居来帮帮忙就行了,不用担心。”
罗叔勉强坐下,大家正要开动时,才发现齐轩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趴在桌上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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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台湾?”
“是啊,谁叫你刚刚在早餐桌上睡着了。”唐静一面收拾行李一面回答。
“这么快?”怎么他从桌上一醒过来大家都不见了,他找了半天,发现除了老女乃女乃外,其他人都在整理行李。
“是啊,爸爸住院了,我很担心,想尽早回去看看。”
“那我……”他是不是也该一起回去?
“你不跟我们一块回去?”
“呃……”他应该吗?
“齐先生,能不能打扰一下。”罗叔突然无声无息地冒了出来。
“呃,没问题。”他愣愣地回答。
罗叔带着他来到院子里,看着他的眼睛。
齐轩诚被瞧得有些不自在。
“齐先生,我们家老大说过,您可以不用回台湾。您也知道您自己的处境,回到台湾后不可能再有什么机会发展,说难听点,死巷一条,没有活路。您可以直接在日本离境到欧洲或美国,从此不再和台湾有任何联系瓜葛,当然,也包括大小姐在内。”
“这是什么意思?”他一时听不太懂。是说不准他回台湾,不准他再和唐唐见面了吗?
“您有两个选择。”罗叔这几日相处下来也知道齐轩诚有时候脑筋慢半拍,事情要直截了当地讲,转个小弯他就跟不上,马上就会迷路。“您可以回台湾,继续过您破产的日子;或者,您可以就此从日本离境!再也不用回到台湾。”
齐轩诚没有说话。
“齐先生,您考虑一下。”罗叔说完便离开了院子,留下他一个人慢慢思考。
回台湾?还是不回?
不回去的话……是不是就表示他可以去找爸爸妈妈了?然后再也不用管台湾那堆留下的烂账,在国外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