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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月迷情 第25页

作者:余眇

“为什么你不说话了?”他屏住呼吸,生怕惊了沉默着的爱人,如此的刻意小心,过分的战战兢兢。

“我没什么可说的。”她迟疑地摇头道,还是无法痛下决心。这世上,他,也只有他是关心她爱护她,为了她而痛不欲生的人,她还记得他温热的大手,呵着热气的唇。

“香残……”他轻唤,凝视她的视线灼热得几乎能刺穿屋里的一切黑暗。

“嗯?”她的声音柔得醉死人。

“我可以抱你一下吗?实实在在的你,不是变成苏飞卿的你。”浓得痛彻心扉的渴望。简简单单的一个小要求对于人鬼殊途的他们来讲是永不可能的奢求。如果世上真有一个永远的话,那么这个永远就是作为人的湛儇邃无法拥抱已死了的香残。

她的头又低下了。

“我已经很累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短短的一句话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她如何开口说个“好”字?即使她也想拥抱他。渐渐,她的身影淡去,如映在水中,被涟漪击碎而消失的黯然倒影。

“香残!”他呼喊着,欲抓住消失的倩影,捞到的却只有心碎。他的手穿透了她的身躯,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她消失,如同以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留下他一个人?他要的不过是个能知心相守的知心人,为什么还是要失去自己好不容易遇到的爱人,独自承受自己最恐惧的寂寞?他一辈子,一生追寻的不过就是能同心爱女子在一起。什么江湖霸业?什么万人之上地位?他情愿用它们换回一个香残的微笑或拥抱。

书房内的—切随同他们的主人坠入永无救赎的黑暗。

第九章

与黑暗相对立的是光明,与夜晚相对立的是白昼,与相遇相对立的是离别。可这世上什么是光明的?什么才是属于白昼的?又有什么是不用离别的?

答案很简单:太阳是光明的,颜色是属于白昼的,而不用离别的是人的心。

“要走?”苏飞卿仓皇地抬起头望着告诉他消息的君为。

“算算日子是该回北都了,就在一两日内吧。”君为仔细观察另一人听到决定后的反应,“飞卿,你若不想跟我们走,我们也不会勉强你的。但凡事自己还要仔细考虑,湛儇邃毕竟是个神志恍惚的男子。

“我……”他不知如何解释,喃喃地说不出一句话,他对湛儇邃的表现有那么明显吗?

“飞卿哪,不管怎么说男儿应有鸿鹄之志,理当报效朝廷、国家、天下万民。无论你怎样放不下湛儇邃也不能在雾月堡待一辈子吧?你的才华与志向也不能成了你姨娘的陪葬。”韩奕睿晓以大义。

“你死去的师父也不会希望你留在雾月堡的。”苏笑世也插进一句话,他深知那枯木老者对苏飞卿的影响最大。

师父?被劝导的人想起已故恩师临终前的遗言,恩师是希望他扬名立万,建功立业的吧?所以才让他投靠苏笑世。他老人家也必定是不赞同他与湛儇邃的,要不然也不会要他蒙脸。可世事难料,那面具竟碎了,一世孽情难逃。

“我跟君夫人、三爷、义父一起走,雾月堡不是我的安身之处。”他下定决心,无论他有多被湛儇邃的痴情温柔感动,但他毕竟不是香残,也做不了香残的替身。眼不见为净,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能将这魔一般的男子逐渐忘却。

太好了!另外三人同时松一口气,六目相望,对视而笑,一种儿时便有的默契油然而生。恰逢断了一条手臂的玄堂堂主进厅躬身打招呼。

“听下人们说君夫人准备近日内离堡,不知在下能否帮上忙?”

“已经叨唠多日,不敢有劳。”君为微笑道,“这些日子麻烦赵堂主了。”

“夫人客气了,只是不知夫人携诸位公于何时离堡?”对贵客而言,这话已问得失了礼数。

“近一两日吧。”对方并未感到丝毫不悦,大约说了个时间。

“在下劝夫人早些动身的好。”赵熙德打开了大厅的窗户,放进一屋的冷寒空气,“三日后雾月堡将有一场大雪,那时恐怕想走都走不了。”

众人不约而同打个冷颤,苏笑世诧异地看着嘴角藏有杀意的玄堂堂主,敏锐的他已感到三日后雾月堡必有大事发生。

“天有不测风云,我看我们还是明日就上路的好。为儿,你觉得怎么样?”

“那就明日吧。”同样察觉不对劲的君为也附和,他们的身份责任不允许他们趟江湖这摊浑水。”堡主那儿就由在下代为相告,请诸位明日上路。”

“多谢堂主。”

双方突然间清楚彼此之间已存在着一种协议。君为他们安全离开雾月堡,但要对堡内发生的事不闻不问,当然他们要隐瞒的对象只有一个——湛儇邃。

可是一厅殿的人皆没发现,打开的窗户遮住了一个人的脸,阴沉的脸,冷冽残酷的眼神,嘴角扬起的血腥,他站在这儿的时间不长不短,正好听到他感兴趣的所有。

湛儇邃没有进厅,他绕着雾月堡兜了一圈,最后走进了他将近八年未进去过的监牢。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看看关在这里八年的祁澄心。

那个闻名武林的大美女已变得完全不成人形了。瘦骨如柴的身躯吊在坚硬如冰的石墙上,如果有风或者铁链断裂,那么她—定会如张纸般飘出竖着铁条的窗户,那双曾经流转着动人眼波的明眸如今只能说是两个空洞,而那倾尽天下男人心的绝世容颜已变得如七十岁老太婆般不堪人目,昔日的红颜此时不过是比死人多口气的活尸体。

湛儇邃凝视这个被自己惩罚了八年的背叛者,久久,他的眼皮未眨过一下。他似乎在确认面前的残体真的是那个一笑便风情万种的祁澄心吗?

“才八年,你就已经不认识我了吗?”见她一直没反应,他先开口。

另一人的眼睛在光线阴暗处因这句话渐渐有了焦距,随之有了情绪,只是这情绪太复杂,而她长久以来不能言语的喉咙中开始发出不明的嘶哑声,身上的锁链与其苏醒的记忆一般激动地闪出碰撞后的火花。

你还想说什么?求我让你死吗?死真的就那么好吗?如果没有死亡,那该有多好……”湛僵遣像是自言自语。

“没想到活到今天的会是你,也许我早应该把你杀了。如果上天非要带走我的一个妻子,那应该是你,这样香残就不会死了,不会死了……我也不会失去她,孤独地活到今天甚至是以后。”

祁澄心露出诧异的神情,现在站在他面前的男人真的是那个没有感情的湛儇邃吗?他竟会说出这种话!突然她不恨他了,因为老天爷已经代她报了仇。

她笑了,八年来第一次笑,那种笑容仿佛在说:“湛儇邃,这是报应,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会为情所伤的一天。”

她开始庆幸自己活到了这一天,也庆幸自己的又耳还能听到,双眼还能看到。

“你笑什么?你再笑也见不到宋尚阳,你再笑,还是个阶下囚。”他的一句话如利剑直刺对方的心窝。

这回轮到他笑了,疯狂地大笑,笑得脸部抽筋。

祁澄心为他的狂笑感到恐惧了,原来有了情绪波动的湛倦邃比无情时更可怕。

他笑够了,终于止住,不再看一直都恐惧他的祁澄心一眼,转身离开。只是在临走前吩咐看守道:“杀了她。”

八年的折磨已经够洗清她给他带来的耻辱,他已有些怜悯她,减如怜悯自己,因为他们一样都得不到最爱的人,都一样无法与爱人再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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