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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月迷情 第12页

作者:余眇

“最起码祁家堡从此会消失于江湖上。”严淳接上—句。他们派出去的探子在湛儇邃回堡后也送回了消息,关于圣城的,雾月镇的……没有一样他们不知道,可是这些消息都无法让他们理解香残对湛儇邃的意义。

“希望她活着,只要她活着,能活下去的人一定能更多些。”不知是谁在轻声说话,二人皆陷入焦躁的沉默中。

北风继续狂啸着,气温随夜色的加深越降越低。悲哀的是人们的感觉在刹那间都已麻木了,感觉不到冷,只能在廊下痴痴地等待着从那封闭的房间内传出的消息。

风继续吹……

何琪洗干净手,甩掉手上的水珠;接过丫环递过的干毛巾擦拭。结束后他立在原地,等湛儇邃问话,他不敢说,即使那名女子能在一盏茶后苏醒,但他还是不敢主动说出事实。

湛儇邃一边让丫环为自己的十多处伤口敷药,一边盯着何琪所做的每——个动作,明知他的救治已完毕,但他却不问,不敢问,他也有胆怯的时候。

房间内静默得町怕,丫环们做完手中的事屏住呼吸,匆匆逃出弥漫着不祥之气的地方。

“回堡主……幸有您及时封了她的穴道……所以毒素还未攻心,过会儿她就会醒来……”先屈服在湛儇邃逼视下的白堂堂主费力地遣词造句,考虑如何能让主子接受最糟的情况。

“还活着……还活着……”湛儇邃绷紧如弓弦的身子终于松懈,靠着椅背他脑中一片喜悦的空白,嘴中翻来复去的只有“还活着”三个字,而眼中则有些湿。

“只是这毒……无人能解……”何琪温吞吞地说出最关键的话。

才安下心来的人如脊椎骨被仇家狠狠捅了一刀,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跳起来,揪住对方的衣襟,犹如青面獠牙的白面鬼,恨不得将另—人一口吞下。

“什么意思?”

“属下无能,解不了这毒,世间七种至阴至阳毒物混杂而成的毒药就连神仙也救不了……若不是堡主您百毒不侵,怕也早就死在雾月客栈,这毒一沾就死。”

“可你说她会醒来的……”

“是,屑下只能让她维持一个月的性命,一个月后毒素攻心便……”他的话不完整,可意思再清楚不过。

“嘶!”

何琪的衣襟断裂成布条,飘落在青石地板上,比以生命更轻的重量。

一个月!一个月!他说过会救她的,不论在何时,只要她是香残,但如今她只有一个月的性命了。湛儇邃,这次他的敌人是死亡,一个比他更令世人惶恐的敌人。

“属下无能。”白堂堂主跪拜在地:,

承受巨大打击的人失魂落魄地走到床沿,坐下,凝视昏迷中挣扎着欲月兑离死亡阴影的爱人,

妓院里赎身的那天,她对他说:“我跟你走。”

但是她再也无法跟他走了,她食言了。

他也在当时警告她:“别背叛我。”

可事到如今,她不再跟他走了,这算不算是背叛?死亡的背叛!

不,香残不会背叛他的,就像她不会死!湛儇邃不愿承认已成定局的事实。

“何琪……”他的声音与床上的人一样不具生气,淡然得令人惊悚。

“……”被唤者哆嗦个不停,他觉得唤其名字的不是他效忠的主子,而是熟悉的死神。

“传我的令……一个月后……我同香残成亲……”

“堡主?”

“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要不然你就尽忠到底.当堡主夫人的陪葬。””谢堡主不杀之恩,属下定当……定当以死相报。”被判缓刑的人咬咬牙退出房门,他的死期已定,

“怎么样?”门外三位堂主团团围住活着出来的生死之交。

“准备办一桩喜事,两桩丧事吧。”

“一桩喜事,两桩丧事?”

“堡主要娶香残,就在一个月后。可是香残最多只能活一个月,一个月内我若制不出解药,只有当陪葬。”

“真的没救了吗?或许祁家堡有解药呢?”严淳为老友抱一丝希望。

“这毒药是他们专门为置堡主于死地而配的,何需制什么解药?何况如此剧毒根本就无解药。”预见自己死期的人悲惨地笑笑。以死相报,他就以死相报湛儇邃这几年来给他的恩惠。男子汉大丈夫,死就死吧。

“不如我们贴告示,遍寻四国名医,或许有能人可以解毒。”徐靖不放弃地提议。

“暂且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就这么办吧。至于堡主的婚事怕的就是到时来讨喜酒喝的人全成新娘子的陪葬品。”赵熙德不无担忧道。

“那就不要请什么宾客,多留些活门,反正堡主也不要求办得如何盛大。”

“对,何兄你就别管堡内的任何事,专心制药,一切交由我们三人办。”严淳附和徐靖的意见。

“也只能如此了。”叹口气,何琪无奈地离开,其余三人便也散去,虽是去办喜事,但却是办丧事的心情。

香残醒来看到的就是湛儇邃那布满红丝的双跟,曾经她总因它们过分的深邃与冷冽而读不出其主人的心绪,但此时她看到了他的哀伤与对她的爱怜。

“湛儇邃……”她第一次唤他的名字,虽轻不可闻却以心念之,她费力伸出的手轻轻贴在他疲累无血色的脸颊上。她笑了,眼睛完全被泪水浸湿,为还能看见这个似狂啸北风般不定的男人。

她的笑容就似千万根针扎在他的心房上。

痛……不光是那些伤口,不光是心……甚至渗进了他的四肢百骸,融入了他全身每一个细胞,每一滴血液……

“知道我倒下时想什么吗?”经历过那样一次突然的死亡,她才知道他对她而言是何其重要。

“想什么?”他的话语嘶哑不成声,他握住她无力垂下的手,放在唇上吻了又吻。

“不甘心,不甘心什么都没同你说就死了。”她的微笑多了羞涩的美丽,“我想告诉你……我想同你在一起,直到很久很久……以后……”

湛儇邃的心化了,化成悲伤却幸福的泪水,咸的、甜的、酸的……五味杂陈,惟有他知道个中滋味,他抬首,倔强地不让泪滑下,他抱紧香残,用几乎将怀中人揉碎的力量,至少他们现在还能感觉到彼此的心跳。

“我们还会成亲吗?”感到他与平日里的不同。香残问。

“会,一个月后我们就成亲。”他坚定的语气骗了香残,也骗了自己。

香残真的可以活一个月这么久吗?

得到许诺的人安心地闭上眼,依偎在他怀里,微笑人梦。

梦中她又回到了二十年前,还是稚儿的她趴在母亲隆起的肚子上听月复中胎儿的动静……

湛儇邃的臂膀令她一夜好梦,梦里梦外都是幸福的印证。

他一直搂着她,哪怕是合上双眼沉睡时,如果一定要死,他宁可是此时,此时最幸福最悲伤的瞬间,但这瞬间却化为永恒的绝望。

四年以来,雾月堡第二次张灯结彩,一向静默阴森的城堡变得喧闹,可是笼罩着全堡上下的只有紧绷的悲伤气氛。每个人都噤若寒蝉地闭紧自己的嘴,深怕一失言招来杀身之祸。有不少来历不明的人高兴地走进堡内,——出堡门便惨叫着消失于人世。下人们私底下偷偷传言,雾月堡上空终年阴沉是因为无数冤魂将太阳遮住了。

“为什么还要吃药?不是说毒已解了吗?”香残疑惑地问,她醒来三四天,每天总有四五个名医来为她就诊,一开始她以为是调养身体,但渐渐观察敏锐的她觉得不对劲了。

“毒是解了,但还未去尽,还需用各类药物把残毒化解,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要她心无芥蒂地同他成亲,不管能活多久,他不要再看到她的悲伤与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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