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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月迷情 第10页

作者:余眇

“属下去去就来。”感到大事不妙的人匆忙跑进屏风后,里面传出隐隐女子的哀求声与他的咒骂声。

“老爷,求你了,这脸我们丢不起……我可是你的人……”

“妈的,什么我的人,老子养你还不如养条狗……你今天若跳不好,看我怎么治你。”

“老爷……云姬求你了……”

“求个屁!还不快滚出去,要是惹得堡主不高兴,别说你的脑袋不保,大家都别想好活!”

“……”

隐约听到只字片句的人正欲听个明白,就见史荣半拖半拉出一名全身只着一件半透明薄纱的秀丽女子,梨花带雨的容貌,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羞耻,她浑身抖个不停。

众人张大嘴,半是因为见到香艳的美女,半是因为美女的身份。史荣疯了吗?竟将自己的老婆打扮成妓女的模样出现在这么多男人面前。

“还不快跳?让堡主看看你的身段。”他穷凶极恶地威胁道,“你明天还想不想见你的女儿了?”

香残冷眼旁观,她已猜到这名女子便是云儿的娘,也猜到史荣的目的,他想用美色迷惑湛儇邃,从而实现自己可笑的野心。她看向湛儇邃,想看他会有什么反应。他什么反应都没有,依旧一杯杯地喝着酒,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还不跳?别惹火老子!”史荣继续恶骂。

“老爷,云姬求你了……”无路可走的女人跪在地上死死抱住丈夫的腿,“这脸,我丢不起啊……”

“妈的,我这才叫丢脸呢。”注意到所有人嘲笑的目光与湛儇邃的冷漠,他恼羞成怒,一脚踢开哀求的女人,伸出魔爪一把将那娇躯外惟一的遮蔽物也撕去。

“我让你丢脸!丢个够!”

厅堂内一片抽气声,无数因美女而燃起的眼神都集中在一点。

云姬彻底绝望了,这就是她将终身托付给丈夫的下场,这种羞辱以后要她以何种脸面苟活于人世?

“啊……”她狂叫着冲向自己狼心狗肺的夫君,眼中直射出两道怨恨的光。

何时小绵羊变成了母老虎,史荣为她的气势大吃一惊,情急之中不加考虑便抽出剑,一剑刺向同床共枕十多年的妻子。

“你……你……”云姬细长的于指抓到他的面门,可除了在他脸上留下带血的指甲印外,只能软软地倒下,怨恨的双眼死不瞑目。她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嫁错了人。

“妈的,臭女人。”史荣捂着脸又蹋了尸体儿脚。

厅堂内哗然声不止,事情并未结束,屏风后又冲出一个娇小的身影,是云儿。

“娘……娘……”她扑倒在自己母亲的尸体上哭喊,直到确定世上惟一爱她的人已死后才瞪大眼睛看向是她爹的丑恶男人。

“为什么你要杀了娘?为什么?云儿和你拼了。”

她握着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匕首,刺向生身父亲,脸上的怨恨和躺在地上死人所流露的一样,布满血丝的瞳眸深处尽是狂暴的杀气。

“小杂种,老子白养你这么多年,跟你没出息的娘一样忘恩负义!”史荣又是一脚将女儿连同匕首一起踢飞出去。连个小孩都对付不了,他还当什么坛主。

香残扭过头,她不想再看了。没人会救这个女孩,就像当初没人救她一样。她也不会出手相救的,救的了一时,救不了一世,她不是神,只是一个在污浊人世求生存的乞讨者。

—只手蒙上于她的眼,又大又厚又温暖的手,是湛儇邃的手。

“啊……”接下去发出惨呼声的不是就要丧身于亲生父亲剑下的云儿,而是史荣。他的另一只原本还能视物的眼也瞎了,还是湛儇邃射出的筷子。

香残挣月兑了那只蒙在她眼睛上的手,为这突然的变化。

没有人敢去扶在地上打滚且无法视物的人,因为伤他的是湛儇邃。

“过来。”湛儇邃沉声命令从地上站起来的女孩。

云儿有片刻的退缩,但在看到其旁边的香残后便走上前去。

“当年我就是用这把剑杀了第一个人,江湖人士都说这把剑是柄嗜血的魔剑,今天我就借你用一次。你可以用它杀了史荣为你娘报仇,报完仇后史家的一切都是你的,包括他雾月堡第九分坛坛主的地位。”

传说中的魔剑已出鞘,虽铁锈斑驳,可在场的江湖人物都露出惊羡的目光。湛儇邃成名的剑,第九分坛坛主的地位,史家的财产……

云儿仰起小脑袋,她不明白这个看起来比与引己说过一次话的女子更像鬼魅的男子何以要帮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他说的话别人都要听从,但她已约莫明白,只要自己拿起眼前的铁剑就能为娘报仇,就不会再被人欺侮。

没有犹豫与恐惧,她双手吃力地举起剑,怒视跪在地上求饶的仇人及生父。

“堡主,堡主……求您网开一面……”

湛儇邃赖得搭理,为香残斟上一杯酒。

“喝了它,因为我救了另一个你一次。”

香残注视澄清的酒液,一仰首一口饮尽.辛辣的味道使她的泪水夺眶而出。

云儿注视着血污的史荣,高举的铁剑一下刺透他的身体,倒地的人连一声惨呼都来不及发出.

“哐啷……”酒杯与铁剑同时跌落在地.一切都结束了。

“很好。”湛儇邃狂笑道,他仿若看到了初次拔剑杀人的自己,”以后这女孩就是第九分坛的坛主”

所有人都惊讶地发不出声音,搞什么?让那么多大男人都听命于一个十一岁的女孩?

“堡主请三思……”有人欲劝阻.话到一半就再也说不出口,他的身上也多了根筷子,不在眼睛,而在眉心。

“谁还有话说?”

方才失神的众人都垂下头,他们无言.也不敢言。他们终于见识了传说中的湛儇邃.冷酷、疯狂、行事不羁的湛儇邃。

“我会留在分坛四日,四日内分坛一切的事务先由我处里。”他要说的就只有这几句,没有别的了,他在众人敬畏的注视下走出前厅,后面跟着香残。

其实他有一句话没对香残说,因为他知道她一定会懂,若不懂她就不会喝下那杯酒。

他说:他会保护她,无论是现在、将来,还是已成定局的过去,只要是香残,他湛儇邃就不会让她死。

四日后,湛儇邃与香残离开圣城,送行的只有一人,她便是圣城现今的主子,十一岁的女孩,云儿。

圣城吗?人世间哪来的圣城?

只有云儿对着光秃树枝的自言自语。

“云儿,我知道我该怎么办了,我要成为湛儇邃,成为有那样一把魔剑的主人。”

云儿不是那只麻雀,不是那堆谷物,更不是光秃的树枝。云儿就是云儿,她一直都在同自己说话。没有人能料到她能否成为第二个湛儇邃,或者是第二个香残……更或者只是云儿……

不管是湛儇邃还是香残,还是云儿,他们都是一样的。

他们都是尝尽人间辛酸的人,他们都是被人群遗弃的人,他们的心思只有他们自己能了解,他们的悲伤也只有他们会懂。湛儇邃渐渐懂得感激了,感激上苍,感激天下芸芸众牛中还有一个香残,一个不怕他,与他亲近的香残。

原来他的心也是热的,原来他也是有情的,原来他不是魔怪,原来还是有人愿意陪伴他的。

他感激着,感激着回雾月堡这一路上有香残,他也终于明白,其实自己是多么渴望有一份人类的温情。他也是人,只是习惯乐戮的他一直都不相信污浊人世中还有人能不畏他的血腥而接近他,事实上除了香残之外也没有人敢与他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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