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他大惊失色地瞪着汤。
“这是我打算迷昏你送你去解剖的毒药。”我没好气,“快趁热喝。”
他委委屈屈地捧起碗;边喝边嘀咕:“堂堂星联英雄乐XXX居然沦落至此,要喝这种巫医的药。”
“咄,那么健壮的一副体格居然那么不中用,还好意思说。”我随口还击,替他盖上被子,“睡一觉便会好了,而且正好趁机体会一下什么叫难受。”
他已无力说话,只能用眼睛白我,以示不满。
“好,我不该在这个时刻耍幽默,你闭上眼,睡吧,相信我,你此刻使出来的眼色十分可笑,像死鱼。”我终忍不住刻薄他一下。
他被我气得闭上了眼,终于安静了。
我不敢离开,怕万一我的土方不见效就惨了,隔几分钟去模一下他额头,看他有没有被我越治越严重。
不过没发烧,我很幸运,出一些汗是小事,最多替他擦,万一他病重要住院才惨,一来他没身份证,有可能被警方拘去问话或被研究机构抬走,我有可能受牵连;二则万一他失踪,他们那边的人定会追究,找我算账事小,引发星球大战事大。所以他千万不能出事,至少要召来飞行器,要死也得死在飞行器上。
我又翻出两粒中成病,万一土方不见效,只得请外星人吃吃地球上的低级药了。
想一想又去找来一袋巧克力,吃过药后可以吃这个过口吧?还是巧克力性太热,吃下之后接着出鼻血?
对了,今天是他到地球生活的第二天,他怎么没有上厕所?他不需要大小便?不可能,有进就有出,该不会昨天巧克力吃太多了便秘吧?
再一低头,他面容扭曲,状甚痛苦。我不由心生怜惜:别怕,别怕,这不过是小小风寒,身体差的人是家常便饭的,和这个比较起来,考试、应征、出去约会、婚姻、生育都可怕多了。最可怕是出去约会,因为不知道对方的真面目为何,若他露出真面目自是可怕,若不露出来更可怕,分分钟都在想他几时会变身呢?愈加心惊肉跳。比这个更可怕的是杜兰出去约会,她的饮食品味永远只有炸鸡,又手头宽裕,每次都逼男生吃两个汉堡三对鸡翅四块鸡柳,末了还要陪她喝可乐逛街,少有男人吃这么多还走得动路的,于是她又疑心人家不肯花钱或是不够健康,转头跟我说:“我又没要他掏钱,还一副难过样。”“走几步路都懒成那样,叫我怎么再和他出去。”
他脸色更扭曲、抽动。我伸手探一探,没烧起来,汗也少流了许多,快好了,我心下一松,又想下去,有首歌叫“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将它改成“杜兰何苦为难男人”。乐凡,即使你有异能,你试试吃完那一大堆鸡再去走上两公里,相信我,你一定也会觉得痛苦的,所以我觉得只有骆驼才能当杜兰的男友,在吃了很多东西后还能走两公里,又能背上她买来的东西。偏偏骆驼又不吃炸鸡,伤脑筋,看来,就连骆驼也吃不消杜兰。所以我在努力改善杜兰的饮食品味,如果她吃素,至少还有牛和骆驼让她挑,暧,否则我一百年也推不掉陪她逛街的差使。这真是苦差,你看过西游记没有?活月兑月兑是大闹天宫重现,每个铺都进去翻遍,看中的装进袋子,看不中的扔下,我怀疑在她走后,店员要收拾半天才能重新开市。
“那你为什么要陪她?”一个陌生的声音插进。
我不察,思绪被带过去,因为她不要的衣服都救济我了,拿人手软,再者,刻薄一点说,反正每次陪她去买的衣服不到半年又塞给我了,我总要去看看她会塞给我什么货色吧。
“狡辩,舍不下这个朋友,念旧而已。”
谁说不是呢,长久下来只得杜兰、陈思两个朋友罢了,大学同学里四年同住一寝室,亲密得衣服裤子都合穿,一听说现在站柜台,统统认为我脑子有毛病,再不来往。
“可她们不知道她们最欣赏的作家文心即是你。这是最大惩罚。”
对,每次想到她们在背后猜测文心真人为何,我都会偷笑,哟,谁?你是谁?我悚然而惊,目光四处搜索。
自阳台转出一人,彬彬有礼自我介绍:“我是古阳,乐凡的搭档。”
我松一口气,白他一眼:“干嘛鬼鬼祟祟,迟早叫你们这干人整得精神衰弱。”
他笑,“乐凡果然没弄错,你是个极之有趣、可爱大胆的女生。”
我这才看清,他有混血儿的皮相,白肤、浓眉、长睫、大眼,眼窝深陷鼻梁高挺,端地十分美貌。
“谢谢赞赏。”他向我调皮地一眨眼,走近乐凡,看看他的样子,不禁摇头,“这家伙,这次搭档幸好是我,不然肯定惊动上头,那就麻烦了。”
我忙接上去给他套上绳子,“他早说古xxx是他良师益友,永远站在他这边。”也亏我好记性,记得那几个音节。
他替乐凡落下药剂,闻言笑答:“他之于我又有何不同。”
我支着下巴端详他:“你明显比他活泼开朗,可天性一样高贵,品格一样端正。”
“谢谢夸张。”
不过若杜兰在此必会加一句,好的不像真人了。
“为什么?”
“真人都有劣根性,自私小气在所难免。”我耸耸肩。
“又不见你自私。”
“怎么不是,和杜兰、陈思出去吃饭,我极少付账,因为她们都比我宽裕,不过幸而他们从不计较,朋友才能做到今天。其实我赚的已不算少,比起一般人我已是拿双份薪水的了,不过父母年纪大,经济又不好,总想让他们过的舒服点。”我看见乐凡动起来:“乐凡,你醒了?怎样,生病是不是很难受?”
他一坐起来立时笑不可抑,我讶异,转向古阳:“暧,你喂他的药剂没弄错吧?怎么忽然发癫了。”
他也莫名其妙:“没有啊,还是你做了什么?”
笑半晌,他忽而又说起笑话来:“有人受伤中刀,还有人故意问他痛不痛,他答只有在我笑的时候。昨天看还不明白这怎么算个笑话,今天可知道了,生病不算最难过,最难过的是生病时你还拼命惹我笑。”
“我几时有说笑话?”蓦然省悟,“你又感应我思维。”
“对不起,对不起,生病时控制力降低,无法控制我的能力。”他脸上犹有笑的余韵。
我忽而一呆,乐凡虽然五官只算普通,可他的笑却教人想起婴儿的表情,没有一丝作伪,真挚可爱。
“巧克力?”他欢呼一声,就往嘴里送。
迸阳大惊失色:“你的病就是这样来的?怎么会乱进食?”
他一手勾住迸阳,一副好哥俩样子:“你没试过地球人的味觉吧,来,我教你,这样才不枉来此一趟。”
我摇摇头,任他去转售由我处批发去的东西,径自将厨房收拾一下,想一想,放了半缸热水倒入淋浴液,打算让他洗去一身汗。
进房一看,只见古阳和他一齐跷起脚吃巧克力,一副不亦乐乎的样子。
我只觉好笑:“乐凡去洗澡,身上都是汗,亏你坐得住。”
他站起来,对古阳道:“不许吃光,留点给我。”
“对了,你懂得如何洗澡吧?”我想起来。
“当然,昨夜我找到不少资料。”他得意洋洋。
迸阳老大白眼投过来:“地球上有这么好玩的玩意,你居然现在才告诉我。”
乐凡对他做个鬼脸,“亏你还是地球科学生。”
他一进去,古阳眼光炙炙打量我,我不去理会他,径自盘算,晚上弄些什么吃呢?糟糕被乐凡一搅,我连午饭也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