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低声应道,像情有可原的犯罪者,等他宣判。
不料他只低喟一声,“所以我喜欢你,你对朋友尚且如此——,文行,即使不能同我恋爱也请当我是朋友。”
我为他的风度折服,心中自有决定,抬头若无其事说:“明天要带你去游泳,记得提醒我买泳裤。”
他笑了,非常快乐:“好。”
我白他一眼:“这样就乐成这样,没出息。”
他望着星空:“夜果然是有魔力的。”一径笑。
我不吱声,极目想望尽浩瀚的宇宙。
又过半晌,他忽然出声:“我不敢奢望你像陈思般待我,有她一半我就很开心了。”
他要求这么低,倒令我自愧不能给他更多,嘴唇张合几下,终于还是住了声。
空口说白话谁不会呢,这不是有诚意的表现,还是享受这一刻吧,下次要看到这么清晰的星空,大概要等全球大停电时,所以现时还是抓紧机会努力吸收这片风景吧。
风清星朗,再有什么享受能胜过这片风景呢。
第三章
第二天原本是工作日,我拨电话去请假,便推身体不适,昨天扭了脚,无法站整天。
回头见乐凡巳梳洗好了,“哟,你会自己穿衣啊?”
他被我整得啼笑皆非,“一早就心情那么好?”
“不错,有进步,知道我心情好是什么样了。”我拎起包,“走吧。”
“请假不要紧吗?”
“只此一回,以后要隔天才能陪你。而你,应该也有正事办吧。”
“唔,巳经在推诿我了。”他点点头。
“再多一句,我马上赶去上班。”我威胁他。
他假装拉上嘴巴拉链。
我笑,“几时学会这一款地球幽默?”
“昨晚看书、电视学的。”他忽而诉苦,“在我们那儿没有娱乐这回事,无工作时或做其它部义工,或学习接受新知识,昨天你睡了,我无所事事,只得四处找书看。看,一到空闲时间又惯性地开始学习。”
这会儿我开始认真同情他:“真累。”
“最可怜的是已习以为常,人人认为这是应该的。”
“糟,我带坏了你,这下子你知道躲懒报怨是怎么回事了。”我毫无愧色。
“这是我生命中的一个额外假期,回去后,我自然安份守己,在一群鸟中飞不是一件难事。”他很理智。
“了不起,连哲学也学会了。”我拉他进泳装店,选一条纯黑泳裤给他。
店员问我:“什么尺码?”
我一呆,召他过来,“你自己去量。”
她一愣:“不是你丈夫?你们那么衬。”
我胡乱搪塞:“他刚减肥成功,从减肥营出来。”
店员信以为真,上下打量他,问我:“哪家医院的减肥营?”
他一脸不高兴,“我拿中号就行了。”
走出店门,他抱怨:“你不该拿我开玩笑。”
“那怎么办?我又不懂男人衣服尺寸。再者,你怎么知道穿中号,万一穿不下怎么办?”
“那店员认为我该穿中号,我看得透她的思维。”他脸仍绷着。
“那你可知她为何会认为我们是夫妻,我很像黄脸婆吗?”我紧张,审视自己。
他笑出来:“原来你不过是个普通女人,也那么在意外貌。”
“喂,别打岔,快说给我听。”我抓住他。
“不,她认为我们气质相投,她想,如果有个那么合衬的男人,她也愿意像你一样早婚。”他向我挤挤眼,“看来在地球上我是高级货色。”
我嗤之以鼻,“那店员的标准太低了。”
“咄,你这女人。”
言犹在耳,我却立时发觉错误。
他从更衣室出来,我一时没发觉那是他,只想:“这副身材对女人的诱惑力大过牛排。”
“应该是大过巧克力才对吧。”他一接腔,我才发觉是乐凡。
被抓包了,我反而肆无忌惮,对着他胸膛吹一记口哨,“想不到衣服底下藏着这样赏心悦目的一副体格。”
他气结:“你居然调戏我?你这个可怕的女人。你的真面目还有什么没露出来?如果有一天你强暴我,我也不会再吃惊了。”
我厚颜无耻地笑:“是你要我把你当朋友的,这不过是我招呼在陈思身上的百分之一,这样就吃不消?你的幽默感还有待加强。”
他大吃一惊:“你怎样对陈思的?”
“我把她的泳衣带子剪断了。”我轻描淡写。
“上帝!”他连退几步,似看见怪物。
“不过那是在女更衣室。”
“还好。”他松口气。
“目的是为了要她换上我替她买的比基尼。”我笑嘻嘻,“那是学校组织的活动,邻班有个讨厌的女生,自认漂亮,又处处针对我,原因不过是她喜欢的男生喜欢找我,其实那男生只不过向我邀稿,他是文学社社长,顺便打听陈思动向,我不忿她在同学面前造谣污蔑我,故出此计。”
“后来怎样?”他听起了兴致,“发生了什么事?”
“陈思本来就好相貌好身段,只是藏在宽松衣服下面,穿上两截式鲜红比基尼站出去,几乎让池水沸腾,后来,那男生果然冒失表白,陈思眼角多高,诺贝尔奖获得者还嫌人家长得差,不懂品味,立时三刻拒绝了。失恋之后那家伙果然时时找我诉苦,我们变成好兄弟,可在外人看来我们成了一对,那讨厌女,鼻子也气歪了。哈哈哈,这是我此生最痛快的杰作之一。”我放肆大笑,回忆往事让我轻松多了。
“那时你几岁?”他感兴趣地问。
“十六岁。”
“那么小就那么坏?”他非常讶异。
“谁叫我爸妈自小宠坏我,我又聪明,十四岁已翻烂孙子兵法,想要什么,很少有得不到的。杜兰、陈思都知道,虽然我好说话,但我坚持的事,她们从不与我争。”我笑吟吟,所以三人组,我才是大姊头。
我将毛巾一掀,“下水吧,尽说话了,我教你游泳。”
他有戒心般看着我。
我向他挥手,“看,告诉你这个故事不外乎是让你别把我想得太好,怕什么?”
“这就是你对待朋友的方式?”他若有所悟。
“对,在朋友面前我不戴面具,OK?下水。”我跳下去,轻松游一个来回,“你下来呀。”
他“扑通”下来,我教他抓住池边。
“水的感觉如何?”
“形容不出来,触感似乎是几种感觉中最神秘的。”他将身子全没入水中。
“没错,”我轻轻将手贴上他的背,“我手在你背上的感觉如何?”
“非常之好,比吃巧克力还好。”他答。
“那若我整个人光光地贴在你身上呢?”
“那触感想必无与伦比。”
“所以你知道我们的生殖过程为什么是享受了吧?”
“哦。”他又顿悟,“难怪有些人没有感情也可以做,为了追求肉身的享受是不是?”
“对,你很聪明,但有了爱情这种享受会加倍的,你想想除了肉身外,连思维也能同时享受到,明白了吗?”
“明白了。”他点头,“教我游泳。”
玩得开心是不错,可因他没擦干头发,又在陈思家吹了冷气,居然感冒起来,我啼笑皆非,这家伙,一点抵抗力也没有,有谁听过夏天没吹干头发又吹了冷气会感冒的呢?
“这具肉身原本就保存在无菌室里,谁知道他这么不中用。”他尤自咕哝。
“怎么办,能不能用你们的先进技术治疗?”我问。
“此刻我脑波紊乱,无法召唤飞行器,仙丹又没带下来,真真万般无奈。”他说得很吃力。
“那只能用我们的落后医术治了。”我不敢给他乱吃成药,怕一个不好又吃出什么毛病,连忙熬了碗浓浓的姜糖水,端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