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反驳,烦躁道:“所以你真的愿意嫁我?你从前愿意为爱走天涯,为什么现在却愿意妥协于这种婚姻?”
“因为……如果不能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跟谁在一起都一样。”萧宜柔淡笑,表情没有伤心或无奈,唯有看破的洒月兑。“你我处境其实很相似,所以我能了解你的心情,不过爱情不是那么绝对的,旧的感情会消逝,将来你爱上别人,就会觉得现在对你学妹的执着很没意义。”
“我跟她之间绝对不是没意义的。”他冷然声明。
“这个嘛,就跟我无关了。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萧宜柔耸肩。“既然确定要结婚,就早点把形式走一走,剩三个月就要过年了,我家是希望过年前能公布婚讯,你就选蚌好日子上门提亲吧。”
她手中酒杯轻碰一下他的空杯,冲着他阴郁眼神,甜甜一笑。“敬我们相敬如宾的未来,莫副总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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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莫唯复没有回家,也没打电话回来。
安咏竺也没打给他,猜得到他肯定在忙工作,她不想打扰他,发了简讯过去,要他保重身体,别太累。
儿子也没问父亲怎么不见了,自己把作业剩下的部分完成,但好几次跑到大门口去张望。
周末假日就在他缺席的状况下,怅然若失地过去了。
星期一早晨,安咏竺照常上班,这时在报社工作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报社消息灵通,她用不着问,自有人把莫唯复一周行程大剌剌地写在白板上。
于是她知道他一早又和几位地主见面,根据与会者转述,莫唯复的态度转为强硬,他出示新的环评,邀专家学者出席为环评背书,要求地主立即照当初口头的约定签约,地主们不愿意,闹得不欢而散。
而午后的现在,他应该是去看那块开发地了,几个地主来报社喝茶,名为接受采访,实则大吐苦水兼大肆批评。
“有钱人办事还真方便,专家学者一请就五个,排排坐在那边,教育我们这些没知识的小老百姓,我真是开了眼界了。”地主之一讲话很酸,乱飘的视线老是飘到安咏竺身上。
“我就知道一开始的客气都是装模作样!那个莫唯复根本不把我们当一回事,以为我们个个见钱眼开,只想拿钱砸人,我们不答应,他就找法条恐吓我们,他们自己先违法怎么都不提?!”
“态度太恶劣啦!不想卖地了不行啊!”
编辑记者们也多是支持环保的一方,跟着加油添醋,现场俨然成了莫唯复的批斗大会。
“其实,莫氏已经重新提出环评,又有诚意解决,大家可以好好谈……”安咏竺小小的支持声音,马上就被各方犀利眼神淹没。
“那种环评也能信喔?谁知道是不是又是买来的?光重新提出环评就没事了吗?开发推迟了,我们地主也有损失啊,他们那一点点补偿真是笑话……”哇啦啦又是一阵附和骂声。
万仁丞瞧着像含羞草般缩回桌后的安咏竺,低声问:“你不是也不支持开发吗?”
“我依然不支持啊……”她叹气,小声道:“当然,先做过正式环评、确认对环境的伤害是应该的,或许有人认为放弃卖地赚钱的机会很傻,但我觉得,并不是不伤害环境就必须开发不可,让它静静留在那里也很好啊,我觉得利益不应该是衡量事情的唯一标准,事物都有它无形的价值存在,例如生活的质量,就应该比财富重要啊。”
“所以你的立场没变——”万仁丞点头,揶揄道:“但是因为舍不得你学长被人乱骂糟蹋,帮他说话?”
“是有一点啦。”她脸蛋微红。“总之应该可以理性讨论嘛,学长他做事很按规矩的,他绝对没有大家说的那么恶劣,可能大家都太激动了,误解他的意思。”听他被批成恶质差劲的坏人,她很难受,又没胆挺身为他辩护,唉,郁闷。
“不见得是误解,毕竟莫老太爷出面关心了,这一来你学长的压力更大,被逼急了,做法当然越来越不留情,直接施压。听说萧家也动员所有资源,暗地在斡旋,他们帮了你学长这个忙,自家女儿更可以风风光光地稳坐副总裁夫人宝座了。”
“已经确定对象是萧小姐了?”她咬唇,嘴里苦涩发干,为什么他都没对她提这些,还得让她从旁人口中听到?
“有九成是了,虽然萧家小姐过去叛逆地跟人私奔,但莫总裁很中意萧家的政经背景,你学长的年纪也差不多了,不能再拖。”万仁丞同情地看着她。“他结婚后,你和小哲怎么办?”
“没怎么办啊,他早就安排好了,现在的房子在我的名下,他在小哲的户头存了一大笔钱,够让小哲念到博士毕业,就算现在分手,我们还是可以过得很安稳。”她与他有共识,当他结了婚,他们就会中止这段关系,他不会再来看她和孩子。他本就不常出现,她和儿子的生活不会有太多改变。
真的,几乎是毫无改变,但不常来和再也不会来,毕竟不同……她挂着成熟洒月兑的表情,但遏止不住心房丝丝缕缕的酸楚。
终于要失去他了吗?
“是啊,想必他自觉对你们照顾得很周到了,没什么亏欠,可以安心结婚去。”万仁丞为她抱不平,但不想多谈这让她感伤的话题,遂改口道:“你和小哲要是有什么需要,尽避跟我开口。”
“谢谢你,老板。你已经帮我很多了。”她很感激,小声道:“但你这样会让人误会的,有些同事猜小哲是你的孩子,这样不太好……”
其实,她和万仁丞在同一所育幼院待过,他是很照顾她的大哥哥,后来被现在的家人收养,但两人断断续续还是有联系。她当初未婚生子,健康状况又不好,是他得知后主动提供她这份工作。
而她的儿子意外地与他笑脸相似,让他更认定这是他和他们母子的缘分,对他们格外照顾,但看在同事们眼里,不免有些蜚短流长。
其实,他完全可以利用她与莫唯复的事赚个风光的头条新闻,却厚道地愿意为她隐瞒,因此她更过意不去。
“所以要我在你有困难时袖手旁观吗?我做不到。谁要嚼舌根就去,若是有疑问,不妨来当面问我。”万仁丞瞥向一旁在档案柜前流连过久的吴绮红,冷冷道:“吴编辑,你在那里磨磨蹭蹭的干么?抽屉里面有黄金吗?”
“我在找之前归档的文件啦!”吴绮红冷觑着靠很近的两人,没好气地反问:“总编辑又在做什么?请人来接受访问,自己却跟员工讲悄悄话?”
“你现在是在教我这老板应该做什么吗?前两天采访莫唯复没你的事,我不让你去,你硬要跟,现在还管到我头上来,到底你老板还是我老板?”万仁丞脸色难看,看来要发火的样子。
“其实老板是跟我讨论报社网站改版的事啦,也讨论得差不多了,我这就回去试看看。”安咏竺赶快溜回自己座位。
吴绮红跟着过来,杵在她桌前,艳紫色眼影下的视线看得她不安,她主动问道:“红姊,有事吗?”
其实红姊虽然偶尔行为夸张,并没忘了本分,从记者会回来后还写了一篇很精辟的社论,而总编辑性格严肃,一切按规矩来,两个人都是她喜欢的朋友,可惜他们俩天生的不对盘。
吴绮红诡异地瞧着她,低声道:“你就招了吧,你跟总编辑好多久了?”
“不是啦!我是来这里工作之后才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