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薇闻言却是全身猛地一震。不过,却完全不是褚友梅意料中的反应,褚友梅不知是哪一句、或是哪一个字刺激到了小薇,只见他突然剧烈地摇起头,小小的身子像是要被某只无形的大手摇散般地猛烈颤抖着。
“小薇?”
男孩脸上惊恐欲绝的神色令褚友梅大惑不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试探性地用人类最共通的抚慰方式抱紧了小薇,发现小薇竟没有抗拒,乖乖地缩在褚友梅怀里颤抖。紧抱着害怕莫名的小薇,褚友梅决定她不应该再保持沉默了。
???
小薇的情况绝对是有问题!
治疗时间过后,遍寻不着朱主任的褚友梅,做了一件她早八百年就想做的事。
这一周以来,小薇都是由语言根本不通、一问三不知的菲佣带来复健部的,而小薇的父亲,那位据说“十分可怜”,但是应该就在同一家医院里的郎大医师居然一次也没有露过面。这太过分了!这个男人到底关不关心自己的小孩?
“你要干什么?”夏筱倩惊愕的看着褚友梅怒气冲冲地回到办公室,翻箱倒柜的查起医院里的内线电话代码。
“找小薇的爸爸。”真奇怪,怎么不通?哼!打总机……
不了解她莫名其妙举动的夏筱倩翻了翻白眼:“你们为什么都叫他‘小薇’啊?好像女生的名字喔。”
“不然你要我叫他‘小人(仁)’吗?”这倒也是。
褚友梅用耳朵夹着电话筒,一面翻起一周以来的治疗记录,电话在响了老半天之后终于通了。
“神经外科?我找郎医师。不,我不是他的家人,我是儿童复健部。什么?他很忙?要我去你们科里找他?”这是哪一国的态度?
“那不可能,我也很忙!”褚友梅凶巴巴的说。
为什么当上医生的人好像都是这种态度?难道这是医学系的某种必修课程吗?褚友梅咬牙切齿道:“小姐,请你转告他,我一定要跟他讨论他儿子的事,他最好来接这通电话……”
“儿子?”接电话的小姐惊呼了一声,褚友梅还没来得及往下发狠话,电话那头很快地就被劈手抢过。
“你是哪里?”电话那头传来极端不悦、专断之极的低沉语音。
她是哪里?她还混哪里咧!褚友梅一时气得没接上话。只听见电话那头不快又略带威胁的声音继续咆哮:
“你们朱主任呢?我不是把小薇交给她吗?找你们朱主任来!”
“我是褚友梅治疗师……”她还试图说明情况。
“我要找你们朱主任,你把电话给朱主任。”
褚友梅火上心头,语气却反而变得冷静之极:
“很抱歉,朱主任出差已经三天了,而且你只能找我,因为我才是你儿子的负责治疗师。”“找你?”电话那头传来嗤之以鼻的轻蔑话音。“你又是谁?我把儿子交给朱主任负责,你又是哪里跑出来的?是实习生吗?”
实习生?他这是什么态度?褚友梅不做实习生已经很多年了。而她非常确定自己的声音里没有任何会让人误认成是小妹妹的特质。
是可忍、孰不可忍?褚友梅气极反笑。
“我是小薇的治疗师,既然你听不懂人话,我也只好挑你听得懂的告诉你。我认?小薇绝对没有什么自闭症,他是心理上的问题,建议你尽速带他去找儿童心智科,以免自误误人。”
电话那头倏地静默了半晌。褚友梅正想继续解释,话筒中陡然传来的怒吼几乎震破了她脆弱的耳膜。
“小薇绝对没有什么天杀的精神病!你该死的听到了没有……”
面对电话那端的狂吼,褚友梅不想争辩什么,她只是挂断了电话。
苞脾气显然不怎么好、风度明显又不怎么样的郎大医师说那多干什么呢?
虽然褚友梅没有念过医学系,但是只要读过医学院,甚至是稍稍念过基本心理学的人都知道,“忿怒”与“拒绝相信”是一般人面对骤然加之于身的重大疾病,或巨大伤痛时的第一反应。就让他郎大医师慢慢地、自己去反应吧。她褚友梅恕不能奉陪。
第二章
当身着绿色手术衣、怒气冲冲的高大男人像是火车头一样,格格不入地冲进了儿童复健部这个充满了粉色系、卡通人物的小小童话世界时,所有的人都被吓了一大跳。几乎是煞不住步伐,男人像凶神恶煞般对着门口柜台的小姐怒吼:
“你们那个……那个褚什么的治疗师呢?”“这位医师……”柜台小姐错愣的无法接话。
无视于?多往来家长和小朋友的惊骇眼神,男人咆哮似的大吼:
“我是郎世云,郎薇仁的爸爸,请你们朱主任或任何一位治疗师出来好吗?”
“郎世云”这三个字在众人的唇边心里都悄悄地搅起了一波波涟漪。原来就是他吗……就是这个医师啊……真的是那件事的那个医师吗……果然,就是长得太帅才会……耳语汇集成洪流,将郎世云的忿怒点燃到最高点。
他不耐地撩了撩掉落在额前、不受控制的发丝。郎世云注意到因为这个动作,引起了更多的窃窃私语。干什么?他连拨头发都不行吗?郎世云十分恼怒的想。
在种种带有批评、不同意、看戏似的怪异眼神中,一抹清清如水,却是盈满了恼怒,而非好奇的正直眼神攫住了郎世云的视线。
很好,他想他找到罪魁祸首了。
“你就是那个褚什么的小治疗师吗?”
插着腰,郎世云斜睨着眼前这个还不到他下巴的小小女子,只见她细细的眉毛一挑,毫不畏惧的瞪视着自己。
“哦,那你就是那个郎什么的大医师吗?”
???
自从褚友梅被那个大烂人蒋家伟?弃以来,夏筱倩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敢在褚友梅面前这样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了。
想想刚才几乎是儿童复健部开部以来,最为惊天动地、气势磅礴的场面,夏筱倩突然很后悔自己没有摆个摊子收入场费竟然连同一层楼的其他部门,成群的护士、欧巴桑们都围过来看热闹了。
“友梅啊,你真是为全天下的女性出了一口气啊!”
夏筱倩赞许的拍了拍褚友梅的肩头,想想刚才娇小的褚友梅站在那个声名狼藉的大医师面前可更是振振有词,气势完全不输人哪!褚友梅插着腰,直指着郎世云的鼻子,痛骂他根本不关心小孩、以为只要把小孩丢给菲佣带就可以、又不管小孩内心的真正需要……诸如此类,把郎世云脸色骂得是乍青乍白,活像一只吞了炸药的鳄鱼。
“嘎?”褚友梅完全听不懂夏筱倩的赞美。事实上,她也有点后悔自己太过冲动、火气太大,吵没有几句就把郎世云给气走了,以致于根本没能切实讨论到小薇的问题。可是,这跟为天下女性出气又有什么关系?
看着褚友梅丈二金刚模不着头脑的蠢相,夏筱倩狐疑地望着自己的好友,虽然她早就知道褚友梅在某些事情上超乎常人的迟钝……但是,不会吧?没道理褚友梅接了郎世云的儿子做个案治疗已经整整一周,却还没听见任何风言风语?
“小梅啊……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那个男性败类做过什么事?”
面对夏筱倩古里古怪的表情,褚友梅张大了眼:
“男性败类?”
这个好词原来还能够用在蒋家伟以外的男人身上呀!
“老天!”夏筱倩绝望的看了褚友梅一眼。“原来你真的不知道?你的耳朵构造真的跟常人不同吗?”
褚友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接下来所听见的。她??地说道:“我是知道他的妻女都已过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