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罗盛东再也醒不了,他和裳洛是不是就得这么结束了?
他心头一痛,闭起眼睛。为什么她永远无法将他视为心中的第一位?八年前是罗书河,八年后是罗盛东,何时她才能不顾一切地飞奔向他的怀中?
“他两天没找我了。”
“嗯?”楼乐寒睁开,看向幽幽叹息的尹蓓芸。
“等总裁出院后,我想回台湾。”她续道。
“你真例舍得下?”他盯着她的眸子。
“舍不得又能如何?”尹蓓芸悲哀地微笑,“他心中没有我。”
“他只是忙坏了。”楼乐寒直觉地为罗书河辩解。
“也吓坏了,可是他却没有想到我,没有想到我也想为他分担什么,没有想到我也会担心,也会想知道他现在好不好。”泪水开始在她的眼眶里积聚。
蓓芸的心声何尝不是他的想法?!裳洛就这么封闭起自己,就这么远远地推开他。
楼乐寒下意识地别开眼,看向电视萤幕,画面上罗盛东的照片和医院场景不断转换,间杂着几个看来颇有来头的重量级人物的说话,几个刺耳的单字闯进他的耳里,攫住他整副心神——
他的法文才刚入门,但这几个单字他不会认错——死、伤心、可疑的……
情况不对!
“苏菲亚!”他唤来兼通英法文的女仆,“新闻播了什么?”
苏菲亚看了电视一会儿,惊愕地抬眼,下唇微颤,“老爷死了!”
楼乐寒只觉脑门轰然一声巨响,他几乎立不稳步伐——
裳洛!他要陪着裳洛!
“我去找裳洛!”才回过神,他立刻夺门而出。
“我也要去!”尹蓓芸也跟着奔出门。
第八章
楼乐寒原本以为自己若没有被赶出门,也该吃个结结实实的闭门羹,没想到罗裳洛一见到他,马上扑进他怀里,哭得气都快喘不过来。
他拥紧怀中的温香软玉,轻拍她的背,“好了,别哭了。”
为什么来到法国以后,老是看她在流眼泪?法国和裳洛根本就是八字不合!楼乐寒暗自下定决心,等事情一结束,他会立刻押她回台湾。
“我害死了爷爷……”她抽抽噎噎地道。
他心疼地吻着她的发丝,“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是我要爷爷去调查白肃德……”
这关白肃德什么事?楼乐寒听得一头雾水。
“你不要再骗我了!”
尹蓓芸扬高的声音闯进他耳里,楼乐寒纳闷地抬眼望向客厅里的另一对人儿。难得,蓓芸居然会生气。
怀里的人儿显然与他有相同的想法,抬起泪眼斑斑的小脸,望向哥哥和未来的嫂嫂。
“我没有骗你,要你回台湾是为你好。”罗书河温言辩解。
尹蓓芸深吸口气,努力不让泪水滑出眼眶,“你要我走,我就走。”
“蓓芸!”罗书河的眉心纠结成一团,他看得出她的决绝之意。
“我说过我知道分寸,该离开的时候,绝不会死缠着不放。”
“不是这样!”罗裳洛忍不住开口为哥哥说话,“哥哥是为你的安全着想!爷爷是被谋杀的!”
“裳洛!”罗书河喝住她,蓓芸没必要卷进这场阴谋。
“谋杀?你们也会有危险?”所以裳洛那天才会催促他回台湾?!楼乐寒看向罗书河,寻求一个合理的答案,“白肃德究竟和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
“不关你的事,你和蓓芸明天就回台湾。”
“我不回去!”尹蓓芸激烈地反对。
“蓓芸……”
“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告诉我,我能帮你什么。”她坚定地注视着罗书河的眸子。
“你能帮的就是离开法国。”
“罗书河,”楼乐寒开口,“你想保护所爱,我和蓓芸也一样。”
罗书河看着楼乐寒好一会儿,目光移向尹蓓芸,她仍固执地注视着他。罗书河无奈地叹了口气,“跟我来。”
他将众人带进书房,仔细检查过门窗,才说道:“爷爷昨晚已经恢复意识,今早却在普通病房里离奇死亡,警方在病房的垃圾桶里找到氰酸钾的空瓶子。”
“是白肃德。”楼乐寒说出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我们没有证据,得等警方验指纹。”罗书河模着下巴,“不过我想警方应该验不出指纹……”忽地,那天帮白肃德捡起小瓶子的影像窜进脑海,罗书河蹙起眉头。
“怎么了?”罗裳洛对他突如其来的沉默感到不安。
“没什么,也许是我多虑了。”罗书河甩开那个荒谬的想法,将一叠收集来有关白肃德的资料递给三人,继续道:“白肃德曾对裳洛说过他尝过的苦,罗家人全都要受过一遍,所以我才想安排你们两个离开,至于裳洛,只要拖过百日,就可以用服丧三年不嫁娶的理由,逐步甩拖掉自肃德的婚约。”
“我不懂,为什么白肃德非娶裳洛不可?”尹蓓芸疑惑地喃问。
“因为裳洛可以继承爷爷一半的遗产。”但是如果他因为谋杀罪而入狱,裳洛便会继承全部的遗产,白肃德一旦成为裳洛的丈夫,便成为裳洛的法定继承人。到时只要除去裳洛……
罗书河愈想愈不安,眉宇纠葛着愁思,“楼乐寒,你跟我出来一下好吗?”
“什么事?不要瞒我们!”
“我们只是要谈点男人的事。”楼乐寒看出罗书河似乎思虑到什么严重的问题,忙为他打圆场,搭着罗书河的肩,两个男人走出书房。“什么事?”
“你能保证一辈子照顾裳洛吗?”他盯着楼乐寒的眼睛。
“当然。”
“蓓芸呢?”
“她是你的责任。”
“如果我有什么万一呢?”
“你不能有万一!”楼乐寒正色道,猜测他大概预知到他们所不清楚的危险,才会有这种类似“托孤”的举动。
“我也希望是我想太多了。”罗书河晓得楼乐寒的回答并非拒绝,也没心思多作争论,抽出上衣口袋里的原子笔,在楼乐寒手上写下一组电话号码,“如果我的预感成真,打这支电话找一个叫韩森的人,他会提供你所有需要的帮助。”
“我知道了。”
“还有,小心约瑟芬。”
罗书河的预言在隔天中午实现。
当时四个人正围着餐桌食之无味地嚼着午餐,内铃响了起来,管家阿林前去应门,迎进法国警探毕诺许以及他的一干手下。
“毕诺许先生,用过午饭了吗?”罗书河以男主人之姿起身招呼。
“罗先生,”毕诺许微微欠身,“我是奉命前来拘捕你,罪名是谋杀罗盛东先生。”
“胡闹!”罗裳洛斥道,“哥哥不会谋杀爷爷,”
毕诺许行了个礼,“我们也很愿意相信罗先生的清白,但是根据法医推断,死者死亡的时间是上午八点到十点之间,而罗先生九点半才离开医院,最重要的是氨酸钾药瓶上有罗先生的指纹。”
罗裳洛猛然忆起那夜白肃德来访的情景,白肃德戴着手套,而哥哥赤手为他拾起物品……
“荒唐!扮哥若真谋杀爷爷,根本不会笨得把罪证留在现场!”
“这正是我们疑惑的地方。”毕诺许望向罗书河,“罗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好吗?”
“书河,什么事情?”听不懂法语的尹蓓芸不安地询问。
“没什么,警察请我去问话。”他低头吻吻她的唇办,“我去去就回来。”
他坦然走向毕诺许,毕诺许拿出手铐铐住他的双手,“得罪了。”
“哥!”
“书河!”
“没事的。”罗书河安慰两个女人,目光落在楼乐寒身上却转为严肃,“楼乐寒,你若食言,我绝不会饶过你。”
“我若食言,我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楼乐寒定定地接受他的注视,同时接受他传来的重担——保护他们共有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