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雨阳连忙扶起她。“纯恩!没事吧?”
“我没事。”辛纯恩逞强,其实痛得快飙泪。
在陶雨阳坚持下,他们又到中医诊所去一趟,让赖叔检查辛纯恩的脚踝。其间陶妈妈久等不到他们回家,打电话来问,听陶雨阳对母亲解释迟归的原因,辛纯恩很羞愧。
等他们终于抵达陶家三合院时,已接近五点钟。这时辛纯恩真的走不了路,她下了车,扶着车门站立,歉然对着门口的陶爸爸、陶妈妈微笑,等陶雨阳过来抱她。
驾驶座上的夏景泫忽道:“大嫂,别动。”
她一愣,就见他伸手猛地将她这扇车门拉开,同时暗处有团黑影窜出,咯咯叫着扑上来,结果噗一声,黑影迎面撞上车门,像足球一样掉到地上,滚呀滚地滚到一旁。
辛纯恩愕然,定眼一看,是只大公鸡。
陶家人齐声惊呼:“阿肯!”
夏景泫慢条斯理地解释。“这是他们家养的鸡,很聪明,会认人,对陌生人很不友善,我第一次来还被牠啄。”报仇了,嘿嘿。
陶妈妈把公鸡赶开。陶雨阳抱女友进家门,她站在陶家父母面前,怯怯地递出竹篮。“伯父、伯母,你们好……”
她补过妆,但掩盖不了她鼻子红、眼睛红,额头上的撞伤,她衣服有几个地方磨坏了,脚踝上的药膏散发浓浓味道,她想哭,好像一生中所有的糗样都集中在这天出现,她好想躲起来,却不得不单脚保持平衡,竭力维持优雅仪态,面对初次见面的男友双亲。
严肃的陶爸爸接过竹篮,瞧着她是一大包的脚,脸色担忧。
陶妈妈催儿子扶她坐下。“受伤了就别站着,赶快来饭厅,我做好晚餐了,我们边吃边聊。”
陶青岑的作家男友约了人做访谈,两人又出门去了。于是陶家的晚餐桌上只有四人。
辛纯恩生平第一次进三合院,却无心欣赏这古趣建筑,忍着脚踝的痛,端坐餐桌前,保持微笑。陶妈妈给她挟菜,油腻腻的菜不合她口味,她还是努力吃,就连在餐桌边踱来踱去的大公鸡阿肯,她也对牠微笑,想给男友一家大小留下好印象。
陶妈妈端详她。“今天第一次见你,可是不觉得陌生呢,雨阳常提起你,报纸杂志上也常看到你,感觉好像和你认识很久了。你真的很漂亮,很会打捞。”
“谢谢。”辛纯恩忐忑,推敲这评语是赞美,还是觉得她太时髦?“对不起,我来得很匆忙,没有准备礼物……”
“没关系,人来就好。我以前很爱看你爸爸演的戏,他后来转幕后了,好可惜,听说他现在开了茶馆,生意一定很好喔?”
“还不错,陶爸爸陶妈妈以后来玩的话,我请你们喝茶。”也不知茶馆能不能撑到那时候。想到那笔债务,她暗暗发愁,虽气恼父亲,还是忍不住担心。
“好哇,我一定要去。说起来,雨阳会提起的女孩子就只有你,我猜他喜欢你,问他又不承认,叫他交女朋友又不肯,现在他不承认不行了……”
“妈。”陶雨阳咳嗽一声,脸微红。
儿子害羞了。陶妈妈笑咪咪,瞧着辛纯恩。“那你喜欢雨阳哪一点?你条件这么好,应该有更好的对象,怎么会喜欢我儿子?”
杂志把辛纯恩描述成轻佻的拜金女,此刻观察她,这女孩有点娇气,但眼神清澈坦然,举措落落大方,不像杂志上写的那么恶劣。可是儿子早上打电话回来说女友背了债,他要为她解决,两人刚交往,马上就面临金钱问题,数目又不小,她还是有点担心老实的儿子受骗。
辛纯恩思考几秒。“我很难说到底喜欢雨阳哪一点……他的好不是一眼就看穿的,越相处越发现他的优点,他不会讲好听话,但是很踏实,把说话的力气省下来,直接行动,越和他相处会越喜欢他,到爱上他时,我讲不出什么原因,我觉得他一切都很完美。陶妈妈,你说我条件好,那只是外在,雨阳内涵丰富,他的好是无形的,更珍贵,他的条件比我更好。”
陶雨阳默默喝汤,扬起的嘴角泄漏他的得意和喜悦。
陶妈妈挺满意,这种答案不经长久相处说不出来,这女孩真的了解她儿子。她拐一下不吭声只吃饭的丈夫。“喂,你说话啊!”
陶爸爸把饭咽了,慢吞吞道:“既然雨阳很好,他中意的人,不会有错。”
这表示她被接纳了吗?辛纯恩纳闷,瞧了男友一眼,他对她微笑,眼色温暖又温柔。
第9章(1)
晚餐在融洽的气氛中结束。陶雨阳抱女友到客房休息。
一等两人独处,辛纯恩立刻问:“我表现如何?”
他吻了下她额头。“非常好。”
“你觉得你爸妈喜欢我吗?你爸几乎都没开口……”
“他们喜欢妳,我妈几次趁说话空挡对我使眼色,看起来对妳很满意。我把本来就不讲话,不过我从他眼神看得出来,他欣赏妳。只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妈问妳为什么喜欢我,妳的答案太好了,我还以为妳在说别人。”
她笑了。“除了你还能说谁?我事先都没准备,也不清楚你爸妈喜欢什么,今天出够多糗了,要是在说错话,我以后都没脸来你家了。”
“我懂,妳很用心,我都知道。”看她可以收敛,中规中矩地应对,她有多在乎他,多希望被他父母接纳,他都看在眼里。
“妳太紧张了,反而不像妳,可以自然一点,像平常那样活泼,等妳和我妈更熟,可以和她撒娇,她最抵挡不住。”
“你母亲很风趣。”陶妈妈身材圆胖,嗓门不小,讲起家人趣事绘声绘影,餐桌上笑声不断,陶爸爸沉默寡言,泰半静静看着妻儿,偶尔露出微笑,看着她们互动,可以感觉到强烈的亲情联系,让她很羡慕。
“趁现在和她培养感情,将来嫁进我家就不会有婆媳问题。”
她眸光闪动。“陶先生,我们才交往几个小时,提到结婚会不会太快了?”
“我等了十二年,终于有机会说这句话,还觉得说的太晚了。”他微笑,见她坐着,右脚却不断动来动去。“脚果痛吗?”
“不是,是很痒,刚才吃饭就一直很痒。”
“大概是对药物过敏了。”他拆掉她脚上的纱布和膏药,脚果的红肿消退了些,皮肤被药膏染成淡黄色。
“我去端盆热水来,帮妳洗干净。”陶雨阳走出房去。
辛纯恩独自坐在房里,这时才有心思观察环境。灰扑扑的水泥墙壁和地板,墙上有月历,木质五斗柜站在墙角,有几张藤椅,老电视,保温瓶,窗帘和棉被都是粗棉布,对娇身冠养的她而言,相当简陋。
但因为这里是他成长的家,她觉得一切朴实亲切,五斗柜和藤椅沿着墙壁排排站,好像母鸡带小鸡,她模模木质棉床和床头柜,模模床上棉被,被套印满气球图案,不细致,但很温暖,有阳光的气味,想必陶妈妈经常搬它出去做日光浴。
她正兴味地一一打量,房门口出现一团黑影,是那只大公鸡。“咯咯……”
“你好。”她觉得自己和鸡讲话有点好笑,可是陶妈妈跟她介绍这只鸡时煞有其事,说牠非常聪明,会认人,对陌生人很有警觉,她想早点让牠熟悉她也好。
而且牠的态度确实不像普通动物,看起来很有主见,那嘴缘、弯爪、鲜红头冠与发亮的羽毛,让她有点敬畏。原来鸡头转动的样子像抽搐,有点神经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