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绍礼悠悠道:“还是疆臣有办法,我说破了嘴你也不肯来,他一出马就搞定。”
忙着和同事们道早安的罗妙靖横他一眼。
华疆臣下车帮她提行李,对她皱眉。“天气很冷,你应该在屋里等。”
“我怕吵醒我姐和她女儿。”他开的休旅车里还有陈志旭和杜思颖。陈志旭笑着对她挥手,杜思颖勉强对她点个头,转头看另一边的窗外。
“你的脸色都冻得发白了。”华疆臣解下围巾,替她系上,四周瞬间鸦雀无声,所有眼睛看着他们。
罗妙靖脸发烧,低声道:“别这样,大家都在看。”她试着避开,被他拉住,围巾将她半张脸和颈部都围住。
“要看就让他们看。”他不在乎。“别忘了,这是我们说好的『游戏』”。
她没忘,但也不必在大家面前“玩”吧?她迅速上车。
“鹰鹰,围巾包得这么高不好呼吸喔。”杜思颖的语气酸溜溜。华疆臣不让她坐副驾驶座她已经很闷,又目睹这一幕,更闷。还假仙撇清和店长早已分手,两人之间那种暧昧的热度都可以煎蛋了啦!
罗妙靖还没说话,陈志旭道:“鹰鹰,记得搽我给你的药,才不会留疤。”唉,他输得心服口服,严酷的店长和纤细的罗妙靖看起来多么相配啊!
罗妙靖正要说话,坐上车的华疆臣拉过安全带帮她系上。“吃过早餐了?”
她摇头。“我买了面包。”她打开背包,满满的零食让他兴味地扬眉。
“你要去野餐吗?”
她脸红。“这是要带给小朋友的。”
结果她也没吃早餐,一路睡到目的地,一个被群山拥抱的偏僻小村子。小村有居民一百多人,商店与住家沿着一条主要道路而建,村子附近有许多果园,村民以务农维生。
义工团受到村民们的热烈欢迎,华疆臣介绍过双方认识后,一行人就到当地唯一一所小学展开工作。他们带来计算机和书,除了为原本仅有一台计算机的学校成立计算机教室,还要扩充图书室的藏书。
分派工作时,华疆臣注意到罗妙靖脸色疲倦。“你不舒服?”
“有点想吐,大概是晕车。”见他张嘴欲言,她抢着道:“别叫我去休息,我还能做事。”他为她破例给义工团增加名额,倘若她什么也不做,会令他的立场尴尬。
于是华疆臣叮嘱她不要太勉强,派她、杜思颖和一位男同事负责图书室。
罗妙靖坐在图书室窗边整理书籍。小学校建物不多,操场辽阔,“合鑫”的同事们就在操场上忙碌,她很轻易就在众人之间寻到高人一等的华疆臣。
他在和校长讨论计算机桌不够的问题,结论是要用淘汰的旧课桌改造,他们找了块黑板放在操场上涂画计算,最后由华疆臣动手。
他拆掉几张课桌的脚,合并木板钉起。他高举起榔头而后敲落,动作精准利落,他就像这片土地,朴实强韧,她能想象他衣物底下劲瘦的躯体逐渐渗汗,汗水闪耀着光滑肌理,饱含力量的男性美令人目眩神迷……
一个稚女敕嗓音打断她的出神。“姐姐,帮我做手环。”
罗妙靖闻声回头,看见窗下站着一个小女孩,捏着一朵橘花递给她。
“做手环?”仅仅一朵花怎么做手环?她正感为难,一旁女老师走过来。
“小伶,姐姐在忙,别吵她。”女老师接过花儿,笑道:“这是马缨丹。自从疆臣拿这花做手环给她之后,这孩子天天吵着要。”
“他教的?”罗妙靖吃惊,无法将一百九十公分的身高和这朵小花联想在一起,看着女老师拆散花朵。原来它由许多比指甲还小的小花组成,小花中心有洞,一朵朵串起,头尾相连就成了手环。
女老师将手环给了小女孩,她喜孜孜地跑开了。“他说是他母亲教的,那时候他刚到我班上,教给同学们,女孩子们很喜欢,男孩子们却嘲笑他,结果他来我班上第一天就跟大家打架。这些孩子现在一个个都到外地讨生活去了,没一个像他这样,回馈这里这么多。”
“他小时候是怎么样的?”想象他拿小花编手环,她实在好笑,想知道更多关于他的事。
女老师微笑。“他啊,从小就很懂事,吃苦耐劳,耐心和毅力都很惊人,有时候又蛮得很,认定的事情怎么劝也不听,简直像头牛,只有他母亲能让他改变主意。
“他现在也还是这样。”若不是他这份蛮,也许他们早已分开。
“他母亲过世时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哭,他太坚强,我怕他一旦碰到挫折而倒下,会永远都站不起来。”
“他母亲是怎么过世的?”从没听他说清楚。
“是意外,在台风天走的,那时疆臣刚考上高中去报到,才离开三天就——”
操场上突然传来掌声和喧闹声,两人同时望去,就见旧课桌改造的计算机桌完成了,校长放重物上去测试牢固程度,结果令人满意,辛劳的人们鼓起掌来,几个孩子围着计算机桌又笑又叫。
老校长兴奋地直拍华疆臣的肩,递给他热饮,两人交谈了几句,华疆臣向图书室走来,一走近就发现窗里两个女人望着他,都面带微笑。
“你们在聊什么?”似乎很开心。
“差点就聊到你十三岁时在溪里果泳的事。”女老师笑着,走开去忙。
罗妙靖眼底闪烁笑意。“原来你从小就喜欢月兑光光,难怪会在大学时和人比赛输球月兑衣。”
“呃,十三岁那时也是打赌输了才那样,赌注大一点才有意思嘛。”他有点不好意思。“还会想吐吗?”
“已经好多了。”
他将热饮和车钥匙给她。“这是校长夫人煮的药草茶,我车里有个蓝色箱子,里面有面包,你可以配茶吃。晚餐他们说要在操场这边烤肉,我有带青菜来煮汤,你不必担心摄取水分的问题。”
她怔看他,他为她设想得好周到,完全照料她的需求……她忽然明白他的屋子为何空旷,他添购什么都是因为她会用到,她的需求就等于他的目标,他竭尽所有来爱她,却不曾考虑自己也需要被爱,毫不善待自己。
强烈的酸楚漫过心坎,她想为他做点什么,为这个只懂坚强与付出的傻瓜。
“疆臣……”
华疆臣正要回操场上,听她喊他又回头,弯身靠在窗台上,等她说话。
她摘下他眼镜,取出手帕,为他擦去额头的汗。
他惊呆了,反射性地猛然站起,后脑因此重重撞上窗户。“砰”一声好响亮,痛得他龇牙咧嘴。
“你在做什么啊?”她好笑地将他拉回来,模模他脑后。“肯定肿了,记得找个东西冰敷。”
他这一撞,图书室里的其它人都发现他们的举动,她不理会,继续替他擦汗,轻柔得像擦拭瓷器。
“工作要小心,别受伤了。”
“喔……”他愣愣地应声。她怎么了?像换个人似的,太异常,体贴的动作让他晕头转向,像突然掉进温泉,浑身麻麻地从头暖到脚。
擦完了汗,她收起手帕,见他还呆在原地。“你不回去忙吗?”
“喔,当然。”他这才回身往操场走,还得捣住脸,才不会一路傻笑。
一天工作结束后,操场上生起火堆,烤肉香气四溢,为了感谢来自“合鑫”的爱心,学生们准备了话剧和魔术表演,现场笑声不断。
“合鑫”成员们聚集在火堆一侧,华疆臣煮好了蔬菜汤,见罗妙靖背对着他还在忙,他凑过去看。她忙得满头大汗,几朵马缨丹散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