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她总希望和他不期而遇,和他相处总觉时光飞逝太快,对他的感觉比朋友再多一点,她还厘不清,已甜甜地沈醉。
他真正拿手的是象棋,教会了从来接触过的她,半个月之后她第一次赢他,那时他神色复杂,打趣道:“你这么聪明,会把想追你的男生吓跑。”
“我早就吓跑过不少人了。”很多男孩因为她表现优异而自动退却。“我最近看电视节目坊间男性观众,外貌和内涵两者择一,男人宁可选择美女。”
“因为男人交个比自己聪明能干的女友,只会被朋友嘲笑,一个花瓶女友不但不会损害他的自尊和成就,还可以拿来在同伴间炫耀。说穿了,这种人没有自信成为优秀女性的伴侣。”
“你也是这样吗?”罗妙靖试探地问,强烈地起了“不如胡涂”的念头,可是她没有美貌,放弃内在也只剩个空架子。
“我可不是这种胆小的家伙。一个优秀聪明的女孩愿意选择我,就表示她肯定我的价值,我何必对自己失去信心?就算她下棋总是赢我,我还是有办法让她在其它方面需要我。”
“自大。”她小声嘀咕,引来他的笑声。这是他们之间的感情最露骨的一次,她佯装镇定地收棋子,没想到他补上一句,害她耳根瞬间红透。
“我很欣赏你,你很美,是兼具外在和内涵的女孩。”
她难得羞怯慌张的模样让华疆臣怦然,几乎想倾身吻她。
他喜欢她,从她苍白的两颊到敏捷的应对都喜欢,他不曾为了女孩如此心动,他没有任何人可倚靠,需要加倍奋斗,忙碌的视线从来只朝向学业和人生规划,她是惊鸿一瞥的风景,他顺着直觉前来,便流连忘返。
他很笃定,罗妙靖却苦恼,向恋爱经验丰富的学姐辛纯恩求助。
“听起来他喜欢你嘛,主动跟他告白吧!”
“我常生病,又不漂亮,为什么他会喜欢我?”这问题她自问无数次,他很出色,她受他吸引是理所当然,他又为什么喜欢她?会不会一切只是她自作多情的幻想?
“不漂亮就没资格谈恋爱吗?”辛纯恩风情万种地微笑。“何况你只是气色不好,病美人一样是美人。至于他喜欢你哪一点,这问题只有他能回答。”
她当然没敢问他,独自苦恼。她前几段恋情都很愉快,华疆臣却令她烦恼彷徨,而他们之间甚至还没有正式开始。
她不禁想,也许从前她并来真正投入感情,只是将友谊冠上爱情之名,唯有华疆臣触动了真正的关键,而她却困惑了他爱她哪一点?为什么是他?他究竟是爱上她,或只是喜欢她?
她肯定自己喜欢他,至于爱,想到它让她五内纠结,怪异扭曲的感觉让她想掉头逃走。
在一个秋季夜晚,围棋社员相邀去看电影,她和华疆臣也去了。大家表决结果,要看她最害怕的恐怖片,她不想扫兴,硬着头皮跟进去看。
自从学妹将华疆臣永远和她同时出现的事广为宣传,大家便很有默契地把握机会将他们凑在一起,于是她的座位被安排在他左侧,学弟还调侃了她几句,但无人敢消遣严肃的华学长。
坐下后,华疆臣注意到她脸色古怪。“你不舒服?”
“没,只是……不太喜欢看恐怖片。”
“需要抱个什么壮胆吗?”他手臂靠在扶手上,暗示他的臂膀愿意出借。
她横他一眼。“很需要,可以请你去外面拔根电线杆进来吗?”
他险些大笑,撇开头忍住,同时间灯光转暗,电影开演。
罗妙靖颈背寒毛跟着竖起。那年从旅馆中死里逃生之后,她一直不太喜欢阴暗空间,幸好身边都是认识的人,让她稍感安慰。
但是当电影里出现旅馆,她呼吸开始短促。主角在旅馆房间里逃窜,杀人狂紧追在后,鬼魂布满屏幕的特效让她头晕脑胀,狂冒冷汗,她低头不看,主角尖锐的声音在她耳边叫喊。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强烈的反胃感涌上来,她瘫在座椅上,感觉冷汗湿透了衣服,脑子里有闪光和声音嗡嗡交错,五脏六腑扭绞在一起。她想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右手模索座椅扶把,意外握住华疆臣的手。
他立即回握住她。他温暖的掌心让她察觉自己的手冷得像冰,他倾身向她,反映微光的眼眸像柔和的黑珍珠,泛着担忧。“你还好吗?”
“有点不舒服。”
“靠着休息一下。”他将她的头带到他肩上枕着,拿外套披在她身上,一手握住她手,另一手穿过她与座椅之间,搂住她肩头。
她没反抗,他的体温充满生命力和安全感,镇住她的恶心,却镇不住她的心跳如鼓。她分不清是因为电影,还是因为他,朋友们戏称她是猫头鹰,她仿佛飞过阴森的漫漫黑夜,栖息在他这棵挺拔坚韧的大树上,黑暗第一次让她感到安心,因为有他。
电影散场后,华疆臣依然没有放开她。他牵着她走出电影院,听社员们讨论要去哪边吃宵夜,有学妹发现他们牵着手,对她挤眉弄眼,她有点慌,试图抽回手,被他握得更紧。
“你要我放开?”他低声道。
“当然,被看到很尴尬啊!”名不正言不顺的……
“我倒不介意被看到。”
“为什么?”她愣了半晌,忽然领悟。“咦,你该不会打算让大家看到我们牵手,他们就会认为我们在交往,我们就这么顺理成章地成为情侣?”
“你懂我的意思就好,干么讲出来?”他脸庞起了可疑的赭红。
“不说出来怎么确定我没想错?”她啼笑皆非。“你应该先问过我这个当事人的意见才对,哪有靠观众逼主角就范的?”她摇头。“你都这样追女孩子吗?真逊……”掌心被他狼狈地一捏,她噗嗤笑出声。
就这样,他们算是交往了。没跟大家去吃宵夜,他送她回宿舍。
那天夜色很美,他们牵手漫步在校园内,罗妙靖问道:“为什么你会认为牵个手,我就会明白你的意思?”
“不都是这样吗?”他和前两任女友都是这样在一起的。
“当然不是,应该要正式地跟我说:『妙妙,你愿意和我交往吗』,我答应了,这样才算数。”她的前三任男朋友都是这样开始交往的。
“那是告白,我们之间不需要告白。”
“为什么不需要?”
“我们之前的相处就是在铺陈告白。我们观察彼此,仔细体会对彼此的感觉,让它酝酿培养,直到彼此都认定了对方,决定进一步交往,牵手就像一个越过朋友界线的象征。”
“结果没想到我这么不解风情,打破砂锅问到底。”她自嘲。
“你是聪明一世,胡涂一时。”
“是啊,我真呆,有没有让你的男性自信突然间大幅增加?”
华疆臣朗笑出声,她也笑,柔软的唇被夜染成惑人的玫瑰色,他想吻她,但他不愿再添唐突,与她沿着宿舍外的花篱散步。
月辉柔和,洗亮了夜,笼下薄薄银纱,树木与花朵仿佛发光,池里荷花静静沉眠。她握着他结实的大手,她脸颊时时擦过他肩头,他温暖的气息刷过她鼻端,她每个细胞都填满来自他的愉悦,一切美得像梦境,是她饱满的喜悦,令夜色无比浪漫。
到达女宿门口时,她舍不得道晚安,他也意犹未尽,但还是得道别。
“早点睡吧。你身体不好,不能熬夜。”
“可是我一点都不累。”她眼眸熠亮。
他低笑。“你的表情像刚得到新玩具的小孩。”他大手抚触她脸颊,她屏息,感觉他的呼吸拂上她,羞怯的热度攀上她肌肤,期待将要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