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不担心朝露教直接帮侠豪堡解毒吗?毕竟这两派皆是当日参与灭门的狗贼。”花珏再度问出自己的疑惑。
“正是因他们当时参与水榭门灭门案。七年前为得水榭门的珍宝,彼此早已互生嫌隙,我们此举不过是为他们起了个头。若是朝露教当真为其解毒,咱们更可一举歼灭此二派,毕竟要解毒极耗内力,趁着他们气虚体弱之时,正是绝佳的复仇时机。当年灭咱们水榭门,本就没留他们的打算。不过,我估计朝露教多半袖手旁观,由咱们为他除掉一祸,他们定是乐观其成的。江湖人“利”字当前,且朝露教日前才承诺永尊柳庄,想必不敢贸然行事。花珏你留守庄内等人吧,侠豪堡多半只能求助咱们柳庄花使了。而我记得你的“生何欢”能解百毒,却得定期服药,否则死路一条,届时,就给侠豪堡吧!”
“生有何欢?死有何惧?我倒要看看侠豪堡主作何选择。”
“是。”花珏恭谨回道。明白了少主的意思,他不得不对少主佩服得五体投地。一举除掉两派而不沾腥,这般天衣无缝的计策也只有少主想得出来。
“容儿,你随我一道至沉雪派。”
“啊?是……”柳熙斐冷酷的指令令她一时傻住。以往要与少主一同出游,她总是会再三讨价还价,此次却一反常态的楞楞答应。
少主是不是太狠了些?连人心与人命都可以这样算计……
当年究竟是怎样的惨况,为何在场的人对于这样残忍的报复视若无睹?纵然不赞同,她仍一如往常的沉默。
自己不能接受是一回事,若此时强行阻止,坏了少主计谋,因此害了大家又是一回事。她不希望自己一时的同情心反倒危害了大家。她只能强行压下想要为敌人求情的念头,噪持沉默。
这一切当然没逃过柳熙斐的眼,不说喜容脸上藏不住秘密,光是他对她的在乎与认识,就足以明白她在想些什么。柳熙斐沉吟了一会,取消原本除掉水琶派的命令改口道:
“风炽,继续盯着水琶派。除了咱们柳庄,我不要他们有任何东山再起的机会。”
朝露教与侠豪堡这两个当年的主事他是不可能留下,不过水琶派这样因一时贪念的小角色他可为了喜容勉强给予一次机会,毕竟厉名山已除,水琶派暂时不成气候。
“是。”此时月使突然站出来说道:“禀庄主。”
“月使?”
“恕老婆子直言,水琶派的内线张雄不能留。”
“月使何出此言?”
“水琶派副掌门方器天性多疑、狡猾贪婪,近来我庄屡次破坏已使得他起疑,加上李大正几乎是咱们暗中协助拱上掌门宝座的,难保方器不会利用张雄唯利是图这点,扯下李大正再反咬咱们一口。当初咱便是对其诱之以利,需提防日后他会因己身利害反出卖咱们。”
“张雄的个性一开始便是如此,咱们不也是看中这点才用他的?”柳熙斐淡淡回道,这样的人虽无法信赖却好掌握。“至少,现在还不是决定是否留他的时机。至于李大正,咱们当初顶多帮他除掉阻挠他之人,那也是由于那些人恰巧是当年参与灭门案的凶手,至于水琶派内务咱们并无多加涉入,李大正若因此感激咱们柳庄就由他,但方器若要因此拿这当个藉口是万不可能。
“而李大正这掌门之位能不能坐得牢,就是他自己的造化了,他日若是被方器扯下,怪不得别人。”
“庄主——”月琴仍想再说什么,他手一扬,阻止她继续发言。“别说了,我自有主张。”
“是。”纵还有话想说,月琴也只能暂时按下。
“那么,大家先各自回去准备吧!”
“是!”
第四章
柳庄布坊的种桑、养蚕、取丝、织布、染布都自给自足,再透过庄内适才用人的制度,就算庄主不派人监督,各处布坊也能独立运作,但即便如此,还是得定期巡视。
身为负责布坊买卖的鸟使,喜容每季皆会巡视各商行一回。
与之前不同的是,此行多了少主。
那日她一如往常欲提前离庄时,却被少主叫住,要求与她一道巡视布行后,再一同前往沉雪派,反正顺路。
合情合理的理由,喜容拒绝不了,只得接受。
她当然知道顺路,但她不想啊!本来还抱着侥幸的想法——也许少主会隔个几天再与她会合,如此一来她至少有几天安心的日子。
少主最近对她越来越亲昵,让她越来越害怕。
她偷偷瞧着身后的少主。临行前他担心她骑术不佳,硬是要与她共乘一骑,明明冬秀也跟着,有冬秀跟着就可以,何必硬要她上他的马?
反正最后她总是说不过少主的,也只能由他,然后一路上再不断后悔着自己怎未多加坚持。
她一脸遗憾的盯着跟在后方的冬秀。好想跟冬秀一起喔……冬秀的马儿不像少主的神驹又高又大,安全多了。
即使她明白少主不可能让自己掉下去,但这样的高度还是很可怕啊!而且,身后的少主也很可怕……
“容儿,在想些什么?”突然,柳熙斐在她耳边轻声低喃。
“没、没什么。”她身子一僵,耳根子红透了,少主就不能用正常点的姿势说话吗?
“容儿,你就这么讨厌和我一道出来呀?连和我说句话都不肯?”
“……”少主这么厉害,连未瞧见她的表情都能识破?
“容儿,你当真这么讨厌我?”低哑的嗓音、难过的语调,轻易的让听者为之不舍。
“……没有的事,”虽然她很怀疑少主是否真的感到难过,但她还是努力安慰他,“只要少主您别再对我那样……我也不会想躲着您……”她很认真的说着。
她不是不清楚少主对自己的好,但任何云英未嫁的姑娘机算计的场合,而少主在布行出发前的那一吻,更是令她尴尬害羞得想远远躲避少主。
因此一入沉雪派,她就悄声对少主说:
“少主,我可不可以别进去了?”
不待柳熙斐回答,沉雪派掌门沉七完全不当她是一回事,讨好地对柳熙斐道:
“没错没错,柳庄主,就让丫鬟们留在院里吧。”
沉七说那话像是巴不得所有人都留下似的,若不是她真的讨厌那样的场合,早就赌气留下了。
柳熙斐知她不爱这种场合,仅从车上取下一件白毛衣裘裹着她,柔声要她自个儿小心,吩咐冬秀好生照料着,这才随看傻眼的沉七离开。
目送少主与沉七离去后,她开口问身旁的冬秀:
“冬秀,你瞧这沉七如何?”那唯唯诺诺的身影,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胆参与当年灭门案的样子。
“不成气候。”冬秀淡声回道。
“是吗?你也这样认为哪……”连冬秀也这么觉得,那沉七肯定不是个角色。
由着初次到访的客人自由在府邸来去,若不是极有自信来人不会作乱,就是极端愚昧,从沉七完全认不出她为柳庄四使之一,全心专注于少主身上,恐怕是属于后者了。
啧啧,一派掌门若是连识人之能都没有,也就不必担心他日后会成为柳庄的威胁了。她就算原本对沉七存有一点疑虑,担心他会是个劲敌,也在见到本人后完全不担心了。
即使柳庄以布坊织绣起家,也不代表柳庄下人可穿着这样价值不菲的衣裳吧。
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深红锈金锦衣,与少主方才套在她身上的雪白貂皮华裘。这样的华贵衣裳怎么可能人人穿得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