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醒了,就回去吧!"他转入厨房从冰箱取出矿泉水仰灌。
褚震薇亦尾随而至,“你……你又赶我走!"她满腔怒火欲又燃烧。
“我是为你好,我怕你没时间返家梳洗再到报社。”他避重就轻地说
“你少假好心,你分明就是心里有鬼!”
“你没酒醒吗?胡言乱语什么?"他反身踅回客厅。
“你不要转移焦点了,你明明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她迫着出来。
“那我请问你,单凭我们同事这层关系,你就有资格盘查我周遭所有的人际吗?"
“你那么凶干么?”她又有想哭的。
“因为你过分干涉我的生活。”他没正视她。
“我这样算过分吗?难道我的关心对你而言是那么的不屑吗?"她好心伤。
“我很感谢你的关心,不过独善其身较适合我。”他稍稍柔和地说。
“睁眼说瞎话?独善其身?以前我也许还能相信这四个字足以形容你,但花颜儿的出现……”她舒缓激亢的情绪,顿了一下,“却不得不教我怀疑那根本是副假面具!"
“我想我没必要向你解释太多。”言多必失,说多了只会漏绽百出。
这句话听在她耳里,让褚震薇觉得自己的心被他无情地推向无际的宇宙边缘,这个男人居然对她冷漠至此!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她觉得好窝囊。
“你回去吧!"他欲走开。
但褚震薇却倏然环抱住他,“胤宁,我求你别再这样对我好不好?"她的泪水跌坠而下。
温胤宁轻轻地把她推开,“震薇,我不值得的。”他定定地看她一眼,然后便一语不发转身走开了。
“胤宁……”褚震薇泪眸婆娑地凝睇着他的背影。
她殛自缓缓地摇起头,她绝不放弃!她非要征服这个令自己情牵的男人。即使会遍体鳞伤,她也在所不惜!
真情也许一生只有一回,她怎能说放就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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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浓艳得诡魅幽幽。
温馥萱在键盘上按下句点后,她伸了伸酸疼的腰杆。端起咖啡浅啜,但它的冰冷却令她蹙起眉心。她暂时放下工作,起身到楼下重添热腾腾的提神必需品。
经过段默住的卧房门外时,阵阵微弱得不易察觉的声音牵绊住她的步履。她缓慢地附耳到门扉上,仔细探听。
段默急促的喘息声混杂着惶惧的断续梦呓,“走开!不要找我……不要……”
他极度恐慌的声调,教温馥萱不由得忧虑地悄悄推门而入。她看见睡得不安稳的段默满头淋漓大汗地猛挥着手,仿佛在驱赶着什么可怖的妖魔鬼怪般。
她于情不忍地趋前去,温柔握抓住他的手掌,“段默,你别怕,那只是梦,你只要醒来就没事了!"
段默仍在噩梦里与幽魂缠斗。
温馥萱不断地唤着他,并持续地为他拭汗。
“不!不!"恍若被逼落悬崖般地,段默惊极地猛然慌弹而起。他欲喘不过气地大口吸气,胸膛剧烈起伏着。
“段默,你还好吧?"
他似现在才发觉她存在地倏然转眼看她。
“你是不是常作噩梦?"
段默稍稍平静地重吁一口气,双掌滑梳过浓密的头发。“我把你吵醒了吗?"
“没有,事实上我根本还没睡。”
“好久了。”他摇了摇头,“我已经好久没作过这么可怕的梦了。”
她不经意地捕捉到他瞳内闪烁的忐忑不安。
“那一张张狰狞又血淋淋的面孔,是那样真实地在我眼前交错,他们全都是来向我索命的!"也许是这次受伤,再加上她悉心的照拂,让他原本麻木死灰般的心又渐渐复活,才会让那些恶魔有隙可趁!
她感到他的掌心沁汗又颤抖,“段默,你听我说,虽然我不知道你杀过多少人,也不了解那些人为何该死,但我相信那都不是你由衷想做的,你只是听令行事罢了。”
“这是报应!我罪孽深重,活该一辈子注定被幽灵纠缠!"他的眼里蒙上一层水雾。
他深刻的脆弱苦痛教她揪心,“就算老天爷要算帐,那也轮不到你呀!"
“是我让那些人命走上黄泉路的啊!"
“段默。”温馥萱鼻酸地将他的手掌贴到自己的腮颊,“你只是不幸是傀儡而已,真正该下炼狱的是那借刀杀人的幕后主谋。”
段默动容地凝睇着她已泪盈盈的翦眸。
“你不要将责任全往身上揽,这样只会毁灭你自己!"她愁悒地劝说。
看着她为了他而满腮泪痕的容颜,他骤然被自己的卑微给击溃了。
“不!"他霍地抽回沾满她莹泪的手,“我不值得你为我开月兑罪业,更不值得你为我掉眼泪!"
温馥萱愣愣地兀自椎心着。
“你根本不需要对一个人渣这么好!"他咬牙道。
“自贬身价你很快乐吗?"
“我的价值早被自己败光了!"段默伤心低吼。
“可是……我对你还是怀抱着希望。”她低眉敛眸地细语着。
段默倍受冲击地眼看她。“为什么?"
“因为人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跟权利。”
他悲哀地苦笑,“你难道不明白我走的是条不归路吗?我满手的血腥能洗得干净吗?"
温馥萱被他堵得说话都不顺畅了,“你没……没听过金盆洗手吗?"
“那只是自欺欺人的形式,你以为如此就能刷净心头上的阴影吗?"他嗤鼻一哂,“别傻了!”
“你非得这么消极吗?"她动气了,“你刻意在往死胡同里走有什么意义?回头总是有岸呀!"
“恐怕我已无力游上岸了。”他颓丧地说。
“你……”
“你最好离我远一点,否则以后你会后悔的!"段默寡情地冷淡道。
“如果说我有后悔的意念,那么我早该在救你的时候就有了!"
“馥萱,我的复杂性并非你所能负荷,你救我,你很感激,也正因为如此,我不想以后害惨了你!"他语重心长地说。
“难道你情愿拥着那令你痛苦的世界沉沦,也不肯为了我而重返单纯的境地?"她掏心地说,并且勇敢地直盯着他,不怕也不逃避。
段默接收这份强烈的情感讯息,霎时呆若木难地瞠目结舌!
尴尬的静默如涟漪般地漾荡散开。夜里的吱吱蝉鸣,将这窒闷烘衬得益发教他们心绪纷乱。
“太可笑了!"段默牙一咬,决心快刀斩乱麻,“我为何要为了你放弃谋生的方式?"
温馥萱的秀眉紧紧拢蹙了。
他是故意的吗?还是,他真的不懂?
“你……认为杀人是最理想的谋生方式?"她颤声地问。
“得心应手就是好的。”段默心底狂烈呐喊着,希望她能原谅他别无选择的堕落与割舍。同一个杀手过度亲密的人,随时会惹祸上身的。
温馥萱的一颗芳心正逐渐凝结着一层薄冰,原来……她高估自己,她对他压根造不成任何影响,是她一相情愿了。
她的泪又溢跌出眼眶了。多么盼望他只是口是心非,但,若他真的在意她,那么他会说这种话语吗?
她咬了咬下唇,“既然你不希罕我的关怀,那我若再唠唠叨叨的话,似乎就太不识相了。”她勉强扯出一丝笑意。
“我想睡了。”他不忍心看他伤透心的模样。
“打扰了。”语毕,她未稍作迟疑地夺门而出。
对不起!他心里翻涌着这般愧疚的情绪。
虽不得已,却也不由自己,毕竟,他真的太肮脏污秽了!倘若他纵情于她,那便成了一种亵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