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尾音上扬的低沉的警告由俊挺的鼻梁里哼出,这意味着手博阳的耐性已经磨光,也意味着他随时有喷火的可能。
凡是熟识他的人,多半没几个敢在此刻与他作对,连季银芽也不例外,她歉疚地看着助手群。“那……就叫便当吧。”
“这里没你们的事啦。”接下来的亲子恳谈,季博阳不希望有外人在场,何况出版社的编辑刚刚才打过电话来催,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模鱼。
“走,走,走,赶快去把剩下的画完。”助手伸着懒腰关进工作室。大家都已经三天没见到床了。
“说吧,现在就我们姐弟俩。”幸亏切得不深。季博阳将伤口消毒、上药,再用OK绷包住那根挂彩的手指。
“说……什么?”季银芽心虚地垂下眼睑。因为年龄接近,故她和博阳一向天南地北无所不谈,但是此番的主题攸关他人的隐私,她真的开不了口。
“你和那个冀祺啊。”季博阳一箭直中靶心。
“你怎么会……提到……他?”季银芽坐立不安,仿佛沙发突然长了刺。
“你今天一进门的表情就不对,接着不是打翻东西就是默默发呆,现在又割到手,这些不会是要上班前的症侯群吧?”季博阳干脆挑明。
“我……他……我……”季银芽期期艾艾了半晌,却不知从何说起。
季博阳也不催促,只是很有耐心地静静等待。
“他……他……”遇到亲人温柔关怀的眼光,烦琐的心灵犹如有了倚靠的浮木,季银芽再也忍不住掩面大哭。“哇……我该怎么办?”
有位助手好奇地从工作室伸出头来,立即又让季博阳狠狠地瞪回去。
“你们吵架?”此乃恋爱中男女落泪的最通俗,亦最普遍的导火线。他抽了几张面纸给她。
“不……”季银芽摇头,抓着面纸继续饮泣。
“他骂你?他动手打你?他欺负你?他有了第三者?
他抛弃你?”
接二连三抛出的问号,得到的全是否定的答案,季博阳也不管那么多了,反正让他老姐这么伤心,那混小子注定是别想再苟活于人世!
“他住在哪里?我现在就去宰了他!”季博阳愤愤不平地跃起身。
“不……不怪他……”季银芽忙拉住暴躁的弟弟,他说变就变的阴晴个性,有时连她都模不透。再者,她对冀祺一无所知,他家到底是在火星还是在月球,她完全没概念。
“是不是……我的事?”季博阳战战兢兢地试探。他最近忙得不可开交,因此没空,也忘了去把他们的姐弟关系说清楚,也许是准姐夫的醋劲发作,才使老姐受委屈。
“你的事?你的什么事?”季银芽抬起婆娑泪眼。
“没,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季博阳陪笑,暗地里则松了一大口气。幸亏不是他惹的祸,不然他可就愧疚啦!“那到底是什么事呢?”
“我……他……哇!”季银芽泣不成声,吞来吐去仍是那几个词儿。
“你别光是哭嘛。”回音除了哽咽还是哽咽,季博阳只好下最后通牒。“好吧,既然说不出来,我这就去找他,让他本人来说。”
“不要去!我求你……”季银芽头摇得像波浪鼓。
依他们之前的相处模式,恐怕话还没谈上半句,便会先来一顿好打。
可她未曾遇过这样的事,此时真的很需要听听别人的建议。
“博阳,你说我该怎么办?我那么爱他……但是他……呃……”凄楚啜泣声霍然卡在喉头,季银芽被自己未经大脑的蹦出来的真心话吓到。
难怪,难怪以往只要有异性稍微越了界,她就会非常反感,还会厌恶至极地起满抗议的鸡皮疙瘩,然而自从他……
可能是他主动煮面给她吃的那一次吧,或者是她从他手中接过的那两大袋、他专程跑去超市买的卫生棉,他善解人意——纵然是会错了意——便深深地触动她的心,她对他不仅仅是“喜欢”那么简单,她根本是不可救药地爱着他!
可惜她爱上一个不能爱的人,这教她情何以堪?
“你确定?”季博阳会多此一问,不过是希望感情一向驽钝的姐姐,能再认真仔细地理清事实。
“虽然我和他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我总觉得我俩是相知甚笃的老朋友。”季银芽缓缓披露蛰伏多时的情愫。
“我习惯他的陪伴,就像……就像习惯你们在我身边一样,要是一天没见着他骑着铁马的英姿,我便会整日不对劲,仿佛失落了什么。”
忆起他们曾经有过的点点滴滴,她始终紧敛的柳眉不禁噙着淡淡地甜蜜。
“既然确定了,那还有什么好迟疑的呢?”季博阳真替准姐夫感到庆幸,碰上这么一个反应木讷的情人,他想必是等疯了。
“因为他是……他是……”好不容易舒展的愁城又筑高了起来,季银芽又抽了几张面纸。
若是继续那么下去,季博阳大概问上一年也问不出结果,他索性自力救济。“冀祺是枪击要犯?”
“不……他是……”季银芽这会儿还宁愿他是。她咬咬牙,横了心肠,痛苦地将全盘托出。“他是同性恋。”假如小妹襄雪在就好了,她经验丰富,说不定比较晓得怎么做。
“什么?”季博阳差点趴平在地上。“你说他是……”
季银芽困难地点头。“他还有老婆了。”一个带有喉结的老婆。
“他亲口告诉你的?”倘使季博阳没见过冀祺也就罢了,偏巧他俩曾数度交锋过,准姐夫瞪他时的妒火和不善,可不像是个不爱女人的人会有的眼神。
“是他公司的同事说的。”季银芽哀声叹气。
“我先问你,你相信他是同性恋吗?”季博阳不答反诘。
“我……也不知道。”季银芽压根儿不愿去信。
“‘不知道’便影射出你有怀疑,既然有怀疑,为何不当面问清楚?”季博阳认为冀祺不是个会扯谎的人。
“也许他会骗我啊。”听别人转述是一回事,亲耳听冀祺说又是一回事,季银芽担忧万一他承认怎么办?
“一个人的眼睛往往能泄漏很多秘密,冀祺的双眸明亮有神,看人时的目光坦然直率,所以他为人必定光明磊落,堂堂正正,否则我当初怎么放心把你交给他呢?”季博阳最后还不忘糗姐姐一下。
“你少来,我怎么从不晓得你那么欣赏他?”季银芽依然挂泪的娟丽面庞,羞臊地晕出照人的艳红,那惹人疼怜的娇态宛然一株滴上晨露的翠芽,正随着春风在朝露中摇曳生姿。
“我只是说放心把你交给他,可没说欣赏他喔。”要抢走他姐姐的人,季博阳当然要挑一点啦。
人说恋爱中的女人最美丽,果然还真有那么一回事呢,连他都能感受到姐姐的味道变妩媚了。“我看你别回家了,干脆在我这儿好好地睡一觉吧,明天我会帮你请假,你去找他谈谈。”
“也好。”真相若是不早点儿弄明白,季银芽也没啥心情去做其他的事。
“去吧,别想太多,不足的睡眠可是美女的大敌喔!”季博阳笑如暖阳地驱她上床。
嗨,小杜:
世界之所以有纷争,起于每个人的标准不一,就像江泽民坚持一个中国,李登辉却突然提出“两国论”,不仅让宋连两位总统候选人陷入苦战,也使海峡两岸再次陷入紧张情势,还惊扰到远在天边、飞机要坐上十几个钟头、与咱们“似乎”没啥亲戚关系的“阿美利肯”。
(怪了!人家“兄弟”吵架,他也管?)
结果这里面究竟谁是谁非,谁最寡廉鲜耻,端看个人的立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