掬把水漱漱口,她不意间抬首看到镜中自己,春风拂乱的短发,迷蒙渗水的秋眸,以及皮肤底层沁着的红潮,她怎么看都像是激情甫度的女子,这……
“你吐够了没?”诸葛靖不耐烦地偎在门口,坦荡荡的壮魄丝毫不介意与她分享,腰杆处甚至连象征性地围一下毛巾遮蔽也省了。
“嗄……”庄晓筱没他那么大方,她急急躲进浴帘内。
“你想躲在那儿一辈子呀?”她的仓皇令他的情绪霎时好转。
“一辈子?”好……恐怖的字眼,她只怕一分钟也待不住,但要她露着光洁的身子再去养贼人的眼,她是绝计不愿再提供这样的免费服务。
一旁正好有件浴袍救了她,她没有选择地穿上,然后目不敢斜视地越过他走到卧室,并背对着与他沟通,以免瞧到不该瞧的部分。“把我的衣服还来,我要回家。”
看她套着他的浴袍,虽然松松垮垮犹如小孩穿大人服,让人忍俊不禁,可他却莫名洋溢着满怀温馨,而这种感觉居然很不错,很……浪漫?!
不不不,怎么会?如此滑稽的画面怎么会和浪漫扯上干系呢?
他蓦地暴跳如雷!像是要驱散那可笑的想法。“不知道!”
“不知道?!”这是什么不负责的答案?光火之余,庄晓筱一时忘了他的“清凉”,猛地就转过身来与他理论。
不虞他早就迫在她的背后,她这一转,适巧撞进他刚硬的肉墙,接着惨遭自己的作用力反弹。
“哇!”煞不住车的娇躯倒摔躺在床上弹了好几下,她没有等到魂体落定,便猛坐起来嗔怪。“你想吓死我……喝——”威风凛凛的咆哮于尾音处猝地削尖,然后失声。
原来她所在的位置恰好正对着他的男性雄风,未经人事的她,当场让入眼的景观震住。
想不到男人的……是那么的……惊人呀!
她张口结舌,脑袋真空发胀,根本不记得女性该有的矜持,只能瞪着那父母没讲过、课本会跳过的宝贝物傻望。
“喂!”骤然侵来的食指托高了她的下巴,打断她的呆若木鸡,将她的视线移至他漾着揶揄的鹰眸平行。
诸葛靖沾沾自喜地询问:“怎么?你看得还满意吗?”
方才无意间做出啃她脚趾那种超限制级的闺密举止,他已经很郁卒了,岂料她不但不觉得荣幸,反而厌恶地直吐,如此老大不敬的行为恍如台北直线下滑的股市,重挫了情场素来得意的大情圣,于今她的骇愣表现,无异乎是让他东山再起,扬眉吐气。
“噢呜……”回复他的却是熟悉的干呕声,庄晓筱不能扼阻没由来又翻腾上喉的酸液,她的胃脏像有火在烧,而热力的来源发自他身上。
“你——”好不容易拾回的男性尊严再度被狠狠地践踏一番,诸葛靖受辱地黑着脸。“该死的女人!”
“这……是什么世界?我差点被你……强暴,你还骂我?!”哪有人这么不讲理?庄晓筱火冒三丈。
“强暴?哈!”诸葛靖狂妄地插着腰,挺着纹理贲张的大胸肌和三角肌,不可一世地睨着她。“你以为你是谁呀?哈!”
暴露狂!变态!看他诸葛靖索性改名为“猪哥”靖好了。
“起码我不会明知自己的‘缺陷’,却仍秀得这么高兴。”庄晓筱气结,故意拿他的动物特征做文章。
“你……你……”最傲人的地方给人贬得一文不值,而且还是出自他看不上眼的女人之口,诸葛靖的恼怒不难想象。
“也难怪啦,会喜欢‘麻雀变凤凰’那种软趴趴的肥皂剧情电影,又把房间布置得这么……嗳——”庄晓筱哼哼唧唧地环睨他的卧室。
房内的每一款家具,无论大小,净是进口顶级的高档货,这透露了他对事物的要求——要用就要用最好的;沙发、窗帘和床罩组则大量采用各式的花卉布料,色彩缤纷却不突兀,且与四周插了好几瓶姹紫嫣红的鲜花互相呼应,再配以浅苹果绿的条纹壁纸、椅垫的协调,可谓十足十的欧洲田园风,优雅典致且浪漫闲适。
这种好似装潢杂志里才有的样品屋,其实没什么能再挑剔,不过吵架嘛,总是要在鸡蛋里想办法拣一些骨头。
“……女性化的男人,多半是娘娘腔。”她继续播报审核的结果。
“你说什么?!”姑且不管她如何批评他特别请来世界有名的设计师、根据他的需要所设计的豪宅,反正他也猜得到她吐不出什么好话,但说他是娘娘腔就另当别论了。
天底下只要是男子汉,想必没有一个能接受这样的诬蔑。
诸葛靖一口息险些气到换不过来,歪曲的五官恍若癫痫发作,标悍的怒焰好半晌才克制地从拳头上转嫁至由喉咙来宣泄。“会嗜爱血雨腥风战争片的女人家,我看她的性别才是错乱,心理更是有毛病。”
“性别错乱有毛病?嘿,你这不就是在说你自己吗?要不要我介绍几个能动变性手术的名医给你呀?”庄晓筱溜着黑澈的眼珠上下瞟着他,但“中间部位”她则次次跳过,接着她鄙夷啧啧地摇着头。“不过依您大哥的德行……只怕怎么弄都像人妖。”
“人妖?!”炫亮的仪表与家世,使他走到哪皆是众人捧在高处的宠儿,他几时受过这样的侮辱,又几时有人胆敢骑到他的头上?
他恼过头了反而冷笑了起来。“哦——你的‘经验’那么丰富啊!”
惊叹句的言下之意亦即——原来姑娘你就是人妖呀,不然怎会那么清楚呢?
“你……才经验丰富哩!”庄晓筱跳到他的面前,狠怒地瞪着眼,还伸出一指猛戳他的锁骨下肌。“瞧你现在这副钟楼怪人的嘴脸,八成便是手术失败的结果。”
敝怪!这家伙不是人,他的肉简直就是铁做的,可险些害她的手指折断。
“你讲不过人就认输,干么老是动手动脚的?”诸葛靖皱着剑眉,挪退肩头闪开她的攻势。
“刚刚那样充其量只能称‘动手’……”庄晓筱仰着如花的笑靥睇着他。
“嗯?”诸葛靖登时提高警觉。根据多次上当的经验显示,这女人一笑成那样就准没好事。
可惜光是警觉还是不够用,只见庄晓筱忽地抬头用手指着天花板,还伴着逼真扬起的惊疑音效。“咿?”
“啥?”和一般正常人的正常反应一样,诸葛靖立刻很自然地跟着朝上瞥,庄晓筱也立刻“很自然地”利用他这门户洞开之美好良机,大剌剌地踹向他的小腿胫骨,然后拔腿就跑。
“叮叮叮……***……”铃铛卖命地为她摇旗呐喊。
“这才叫‘动脚’。”她得逞地补述。
拜托,他想“全多露”到什么时辰啊?
“你这……野丫头!”诸葛靖吃痛地抱腿虎啸。
“唷,你怎么晓得我的绰号呀?”庄晓筱踌躇满志地踩着三七步。
笨蛋也听得出来她讥诮的意味有多浓。
“不知把人宰了剁碎、再打成粉末丢到马桶里面冲掉,再顺水流到化粪池内,会不会被人查到?”诸葛靖龇牙咧嘴,慢慢握紧拳头,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问她,但无论是哪一种,恫吓的效果皆是一样的。
“怎么可能不会?台湾的警察现在办案的能力比以前高明多啦。”嘲笑驯化为谄笑。好女不吃眼前亏!瞧他两眼喷火,一副高血压的模样,她礼让他一点也没什么。“你别忘了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歹路不可行。”
“不过还是值得冒险一试对不对?”诸葛靖不死心,随手并套上长裤。他注意到她因此松了一口气,始终避重就轻地瞅着旁处的双眸也晃回来正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