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鲁少晖带她到庞毕度文化中心叁观。
“这就是文化艺术中心?我看它像一座工厂哩!”
“嘿!很难想像对不对?一个现代的艺术工厂,当年盖它时还备受争议,现在它是最负盛名的艺术中心。除了内部基本结构如柱子、梁、楼板、楼梯外,所有设备通通毫不隐藏的暴露在外。”
鲁少晖说得真对,何梦蝶见整座艺术中心鲜红与蓝白相间地像一座庞大的未来城市,不禁咋舌。
“那红色代表电路,蓝色代表水管,绿色代表空调;外露的电扶梯在一个玻璃管子中有着积极向上的意思。待会儿你可以看到各式各样与现代有关的纯艺术、工艺品及工业产品,走吧!”
事实上,她不太看得懂文化中心内千奇百怪的现代艺术品,但是巴黎的艺术包容性很大,带给人惊奇的视觉震撼。走出艺术中心,她只能自嘲着:“哎,你们搞艺术的都比较懂得去发掘奇妙特殊的东西;不像我,只会过日子。”
“其实你本身就是艺术。”他望着她姣美的容颜,直想再把她拥进怀中。
“呵,我只是个女人;一个不甚懂艺术的女人。”
当她瞥见中心旁的彩色喷泉,反而觉得很有趣。她兴奋地叫道:“看哪!彩色的心、喷水的红唇,还有会旋转的蛇与怪兽哩!”
她坐在池畔泼着水,看着那丰富的彩色机械不停地转动。“快乐吗?”他双手从后面圈上她的腰,在她耳际低语着。
“嗯,这些简单的艺术我就看得懂了。真希望现在能回到童年的时光,小时候,虽然日子穷了点,但却无忧无虑,整日追逐马儿、摘水果,多惬意。”喷泉内,童趣十足的装置艺术充满了奇妙幻想,让她想起童年时光。
“童年当然是最快乐的,但人总要长大,长大后可以追求不同的快乐,就像现在,你的心情多愉快,就像……我给你的快乐。”他用舌尖轻轻舌忝着她的耳根。
“你……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我。”微痒的滋味爬上她心头。
“我还想吻你哩!”他用力抱起她的身子,作势要将她往下丢的姿势。
“啊,你敢?放下我。”她着急道。
他笑呵呵地把唇贴向她,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吻着她。突然,背后传来一阵鼓掌声,他迅速放下她,朝那些围观的人群微微一笑,牵着她离去。
“讨厌!害我让别人看笑话。”她捶打着他。
“哈,我是故意的,我就是要让别人知道我喜欢你!”
“不害臊!”
“在法国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只要我们喜欢,有什么不可以?”
“我说不过你,但是你再捉弄我,我可要生气哦!”她故意叉腰警告他,接着便兀自住街道尽头方向走去,只见他神秘一笑,跟了上去。
途中,遇到一个卖艺的男子拉着手风琴,昂首引吭高歌,见她经过,边唱、边拉的迎向她,她听不懂法国话,不过,她大概听得出那是一首情歌,因为唯恐被卖艺男子纠缠,於是她掏出一块法朗向他亮了亮,调皮地搁在他头顶上,然后瞥了身后鲁少晖一眼,即快速往前走。
何梦蝶行至转角处,突然冒出一个男人,想要抓她的样子。
“啊!你要干什么?”只听到背后的鲁少晖笑得前俯后仰。
她回头,生气他见危不救,跑向他叫着:“你竟然眼睁睁看我被人欺侮!”
“哈!小姐,你再看清楚他是谁。”
鲁少晖把她推向前,并拉她的手去模那个男人的脸,她畏缩,但见那男人抓人的动作怎么没变,甚觉诧异,便大胆一模。“咦,硬的?是墙壁嘛!”她恍悟被骗了,怪不得刚才瞥见鲁少晖神秘的笑容。
“嗯,是壁画;这回可不是我捉弄你哦!”他笑嘻嘻地说。
“你故意不动声色,存心让我被吓。”她不放过他,拍打他的胸膛。
“没办法,这是法国人的幽默。壁画在这里很盛行的,以前叫涂鸦艺术,由一些艺术家或市井小民在地下铁、广场的墙上用喷漆作画,色彩鲜艳大胆,最初警察会来取缔,后来涂鸦画受到肯定,也被大众接受,於是变成一种新的艺术形式,与时代相结合了。壁画是一种深入生活的艺术,在英国和义大利都很流行装饰建筑的壁画,有些壁画可以创造视觉幻像,譬如绿树投影、假窗、假人,像你碰到的这位老兄便是;要不要上前跟他握手以示友好?”他说完故意逗趣地说。
“才不!他吓得我差点魂飞魄散,却有人在旁边幸灾乐祸呢!”她不依地说。
“哈!难得捉弄你。走吧!我带你去喝咖啡。”
坐在咖啡屋中,透过玻璃窗眺望古雅的建筑、明朗气派的林荫大道,品啜着香浓的咖啡,何梦蝶才感受到自己在台北居然忙得没这份闲情。
她看到一位法国女郎,一手夹着菸,一手把糖块沾咖啡,轻舌忝“咖啡糖”,姿态极为优雅。
“你看,那法国女郎一副泰然自若、悠闲轻松的样子,真的是在享受咖啡,而不像台北人只是喝咖啡。”她羡慕地说。“嗯,大文豪海明威说过:巴黎本身就是欢乐。在巴黎,喝咖啡是许多人心目中的享受,生活少了它,将会黯然失色。还有很多文人都喜欢在咖啡屋写作,寻找灵感哩!”
“让我感受最深刻的是,在空气污浊的台北,是无法像这里一样可以坐在大马路旁喝咖啡、享受闲情逸致的。”
“所以你这次来就应该全身放轻松、好好享受才对,晚上我带你去体验另一种不同的艺术表演。”
“是什么表演?”她感兴趣地说。
他故作神秘道:“你看了就知道。”
“先告诉我嘛!”她好奇的想一探究竟。
“嘘,暂时保密。”
何梦蝶见他三缄其口,只好抱着期待的心情。
晚上,鲁少晖带她上餐厅享受生蚝大餐之后,就直赴疯马夜总会。
何梦蝶一下车,乍见夜总会的广告看板,吓住了。
“你带我来看表演?”
“你错了!这是艺术表演,不是表演。如果你认为是表演,那么这夜总会的负责人必定怒不可抑,因为这间夜总会是以艺术理念来经营的,主要是想藉声光及人体来表现人生美感;而能够在这里跳舞的女孩,除了要有姣好的面貌外,还得签下严格的合约,不得从事交易及牵扯绯闻,而且生活要求很严格,所以你不能以偏概全。”
何梦蝶在半信半疑下随着他进场,在一小时五十分钟的舞蹈表演中,她欣赏到精致创意的舞蹈,虽然她们几乎一丝不挂,而且几乎是同一尺寸的身材,但投注於纯粹表演的艺术气质深深撼动她,那些无邪的脸孔配上整齐的肢体动作,所呈现出来的力与美的确别有一番特色。
在夜总会观赏的观众并未疯狂地嘶吼,只有间断鼓舞的掌声。因此,何梦蝶在看完这样特别的表演后,才扭转了原先偏颇的观念。
“我现在才了解你所说的;艺术和本来就容易让人误解,我不能用自己国家的文化尺度来丈量法国的文化。”
“对的!就像性搔扰,每个国家的标准都不尽相同。还有,在法国有天堂,不管任何人都可以玩得很自在;此外,每到新年午夜钟声响起,香榭大道人潮如织,不管认不认识,都可以互吻祝福,这是法国的传统,却是中国人不能苟同的。文化观点不一样,是无法做比较的。”鲁少晖微笑的举例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