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儿停下脚步,回想自己到底学过厨艺没有,但是实在想不起来。她转念一想,做菜还不就是那么回事,把肉切切,把菜洗洗,丢到锅里去就行了。
“我煮牛肉清汤就好了。”她满怀信心地朝赵香笑笑。
于是三人结伴进了厨房。
老天,这个厨房怎么这么大呀!馥儿有些心慌。厨房不是应该只有一口灶、一些碗盘和生肉蔬果吗?她忘了乔堡有那么大的产业,每天有上千人等着吃饭,若没有一个大厨房,哪能负担得起这个重大责任。
厨房里的人看到近来在乔堡惹起不少风波的馥儿小姐,都讶异地停下手边的工作,二十多对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看。馥儿压下心中的惊慌,挤出微笑回视他们,她可不会轻易就打退堂鼓。
“大家好,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一下,我想煮道牛肉清汤,可不可以请你们哪一位告诉我肉和佐料放在哪里?对了,他们是小香和小阳。”她好心地顺便介绍赵香和吴阳,深怕这里的人也忘了他们的名字而伤了他们的心,尤其是吴阳,这个可怜的大个儿到现在还直嘀咕着他的名字。
她的话声刚落,吴阳就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申吟,真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果然,一些反应较快的伙工们已偷偷瞄了下跟在馥儿身后的吴阳那张苦瓜脸,会意地低笑出来,有几个还多事地解释给那些没有意会过来的人,一阵窃笑声在厨房里传了开来。
吴阳发誓,待会儿他一定要把那些人的脸揍扁。
嗯,微笑战术果然奏效,馥儿高兴地想着。她以为大家是回应她的笑容,因而露出更璀璨的笑容说:“那么,牛肉在哪儿呢?我现在赶快煮,才不会耽误你们准备午膳。”
一个瘦小、和馥儿差不多高的老人站出来。“小姐,我们吃的肉都是现宰的,没有用完的就拿去送给附近的穷人家,眼下并无现成的肉可用。小姐不如先告诉小的,妳需要多少分量,我马上去准备。”
“不用多,只要一小块就够了。”馥儿很欢喜事情进展顺利。
老人走到大水槽旁一座挂了十几把大小刀子的架子前,不假思索地抽出一把大阔刀,扛在肩上。
馥儿担心地看着那把刀将瘦小老人压得矮了一截,亮晃晃的刀尖在他背后晃来晃去。
万一大刀掉下来怎么得了!她急忙朝吴阳使眼色,示意他过去帮忙。
吴阳没动。
这里谁不知道,这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是京城名厨韩叟,屠牛宰羊的技术可以说是这一行的一流好手,杀头牛,从动刀到剔骨用不到半个时辰。他生平最讨厌的事就是看到别人在他面前动刀,他认为那是班门弄“刀”,对他大不敬。
凡是犯了他的忌讳的人,吃一个月的白饭已经算是轻微的处罚了。吴阳不想自找麻烦。
馥儿以为吴阳没弄懂她的暗示,走到他旁边,轻声说:“小阳,快去帮他。”
吴阳还是没动。
馥儿以为他没听见,推他一下,稍微放大声量,“小阳,快去帮他,看到老人家拿那么重的东西而不帮忙是很没礼貌的。”
吴阳瞥她一眼,依旧文风不动。
“这人真是顽固。”馥儿嘀咕着。她干脆自己赶上前走到老人后面,肩膀凑上去要帮忙扛刀。
韩叟感觉有人碰他肩后的刀,反射性地回身,刀身咻地朝馥儿横扫过去。
馥儿吓得根本忘了反应,呆瞪着刀子朝她挥来,耳边赵香的尖叫声显得好远好远,她闭上眼等待剧痛的来临。
奇怪,怎么不觉得痛?她该不会是已经到西方了,才没感觉吧?馥儿慢慢睁开眼睛,刀锋赫然就停在距她一根手指的地方。
她害怕地慢慢转头,原来是有两根指头夹住刀身,阻止了这一劈。
“妳跑到厨房来做什么?”乔拓由惊生怒,劈头就朝她吼。
他刚才和萧云坡在书房等馥儿过来和他们会合,好一起去看她的新居,怎知等了半天就是不见她的人影,他担心馥儿又惹祸了,决定亲自去接她。没想到经过厨房门口时,却传来赵香的尖叫声,往门内一望,刚好看到这惊险的一幕。
真是千钧一发!若是他没有经过,真不知道她会出什么事,他的心到现在还剧烈地狂跳着,冷汗直流。
看到馥儿一副惊魂未定、说不出话来的样子,他挟着怒气瞪向负责馥儿安全的吴阳。
吴阳惶恐地低下头,“属下该死,属下会去刑堂自请处分。”
转过身来的韩叟看到这幕情景,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乔堡谁人不知,这位小泵娘是在堡主的示意下留下来的,她若是出了事,没人担得起堡主的怒气。
馥儿杵在原地,瞪着乔拓开合的嘴,吴阳的话好一会儿才渗入她的脑海。
处分?她看看冷汗直流的韩叟和跪在她身后的赵香,再转回乔拓生气的脸上。
她连忙站到他们前面,两手张开护着他们,鼓起勇气面对乔拓。“这不能怪他们。”她歉意地回头看他们,“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先出声的。”
乔拓看着她娇小的身体挡在他们前面,俨然是母鸡保护小鸡的样子。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刚才有多危险?他生气地说:“妳还没回答我。”
馥儿根本不知道他的问题是什么。她想了一下,猜测他大概是看到吴阳不肯帮忙的举动而生气,他真爱生气。
她赶忙解释,“是啦,都是小阳不好,他应该主动帮忙扛刀的,但是这也不能怪他。”她停下来,略带责怪之意地看了乔拓一眼,都是他没教好,但她不会没礼貌的点明。
“没关系,我知道你很忙,我以后会多训练他,这样你以后就不会常常生气了。”她踮起脚尖,安慰地拍拍乔拓的脸。
所有人都为她捏把冷汗。她竟敢暗示这件事是堡主的错,还伸手拍打他的脸颊。
“妳认为我常常生气?”她小手柔女敕的触感还留在他颊上。
“也没有啦,只是我看到你的时候,你都没有笑容。人要常笑才不会老。”
她老实回答。
“妳认为我老?”乔拓莫测高深地盯着她。
馥儿红了脸,结巴地说:“也没有很老啦。”她看到乔拓的眉头又皱起来,赶忙又说:“真的不老,只比表哥老一点而已。”
一说完她就吐吐粉红色的舌头,没事冒出最后那一句做什么?她偷觑乔拓一眼,还好他没再皱眉。
她赶紧转移话题,“你到这儿来做什么?表哥呢?”
乔拓好笑地看着她,她还没回答他到这儿做什么,反倒问起他来这做什么。
“妳忘了待会要去看新房子了吗?”
“没有啊,我正要过去。”
“那妳在这儿做什么?”
馥儿又红了脸,奇怪,怎么每次一碰到他,她就会特别容易脸红?
“没有啦,你待会就知道了。你先走,我一会儿就过去。”她边说边拉拉乔拓的衣袖,摧他往外走。
乔拓心不在焉地想着她颊上可爱的红晕,提醒她不要拖太久,再吩咐吴阳、赵香好好照顾她后,便顺着她的意先离去。
馥儿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竟觉得有些不舍。她若有所思地甩甩头,转过身。
这一转身,教她惊得退了一步。
厨房里几乎所有的人都站在她身后,拿崇拜的眼光望着她。
老天,刚才那位真是他们的堡主吗?像猛狮一样冲进来的堡主,居然她拍拍脸颊后就像只绵羊似的带着笑容走出去!
这娇小的姑娘居然敢挺身面对大堡主的怒气!连二堡主都办不到的事,她却办到了。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