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决斗了,玉璞脸色刷地惨白,许鹏飞忙安慰道:“别急,再看看。”
韩昭远冷笑道:“你是我的手下败将,还敢说大话?你再回去练个二十年,我等你上门!”
“笑话!我已经等二十年了。”赵瞵睥睨着他,“你杀我父母、兄姐,又伤我师叔,毁我散花山庄,这笔血债已经拖欠太久了。”
“好,既然后生小子不知死活,那也莫怪我七步追魂无情。”韩昭远长剑出鞘,寒光森然。
赵瞵亦是摔开剑鞘,立时直刺出去。
两剑交接,激起火花,双方力道相当,一时剑影撩乱,令人目不暇给。
醉心武学的人已经开始分析着,“这是七星剑法,刚强威猛,见血封喉,尤其韩昭远使来,更是步步追魂。赵瞵也不弱,年纪轻轻,剑法精熟,将飘香剑法的阴柔发挥到极致,以柔克刚…”
北辰派弟子低语,“掌门怎么还不出手?不只走了七步,四十九步都有了!”
“你忘了吗?不慌不忙才能克敌致胜。”
“啊!有了,有了,一……二……”这会儿是韩子圣高兴地大叫。
在场的江湖人物屏气凝神,每个人的眼光随着韩昭远的脚步,或出声,或默念着,“三……”
玉璞冒出冷汗,伸手向许鹏飞抓去,“拿来!”
他握住她的手臂,“拿什么?”
“拿剑来,鹏飞,把你的剑给我。”
“玉璞,你现在是东海派的掌门、北辰派嫁出去的女儿,你不要介入!”许鹏飞用力按住她。
“不,是我爹在和他拚命。”
“你爹功力比他好,你不要担心。”许鹏飞的吼声惹得众人侧目。
玉璞的发乱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是,他也不能死啊!”
又是他!许鹏飞放下手,原是热烈的眸子黯了下来,“你的心里只有他?”
“四……”催魂似地数算声又响起。
“你别说了。”玉璞夺过他手中的长剑,月兑掉沉重的剑鞘,双手一沉,差点被钢铁铸造的剑身带得跌倒。
玉璞双手举起剑柄,盯着剑身的冷冽光泽。
这是真正的剑,是她有生以来第一回碰触的剑!
碰剑不祥,学武不祥,所有的痴缠纠葛皆由剑来,如今也要由剑去。
“五……”谁在呼唤她走向不归路?
许鹏飞又想拉住她,急道:“玉璞,你在做什么?”
“改变命运。”她回眸一笑,随之往场中拚斗的两人奔去。
她的笑容说明了她的决心,许鹏飞痴看她的背影,心头怅然。
“六……”众人口里念着,瞪大了眼睛,看那仙女般的身形飘然而过。
赵瞵和韩昭远战况激烈,眼中只有敌人,丝毫未注意有人接近。
赵瞵咬牙切齿地道:“韩昭远,要追魂了吗?没那么容易!”
“鹿死谁手还不知道!”韩昭远剑光如电,招招致命。
“好!今日就战到有人倒下为止。”赵瞵霍然出招,格挡凶狠的一剑。
眼见韩昭远就要踏出第七步,众人正欲喊出,蓦然,一把亮晃晃的长剑冲过来,狠力地往两人的剑阵砍下,隔了两家剑法的致死绝招。
两把搏命死斗的长剑受到震荡,自然而然地招向第三把不知死活的长剑,剑锋扫过,把玉璞瘦弱的身躯震得弹起,又砰地一声掉在地上。
群众哗然,许鹏飞立即冲进场中,扶起跌倒的玉璞,激动地喊道:“你真傻!”
韩昭远跳开,惊愕地瞧着她,“你还想找死?”
赵瞵默默地退开一步,眼里只看到她唇边的血,“许兄,请你扶下贵派掌门,不要扰乱我们比武。”
玉璞摆摆手,竭力抑住胸口的痛楚,“鹏飞,你退下,让我跟他们说。”
许鹏飞拉她往后走,“你受伤了,我们回东海派。”
“不,一点皮肉伤而已。”玉璞吃力地俯身拾剑,她知道旧伤又复发了,殊不知经过方才的震晃,更是伤上加伤。
她以剑撑着身体,转向赵瞵,神色镇静,“赵瞵掌门,现在,以北辰派的七星剑法代我爹和你决斗。”
韩昭远怒道:“玉璞,你又想护着这小子吗?!”
“不!”玉璞转向父亲,“我也以西蟠派的飘香剑法和您比划。”
江湖群豪又是一片议论纷纷,这个小女子到底要做什么?
许鹏飞大叫道:“你不想活了吗?”
玉璞双手举起剑,拿的十分辛苦,“我身上流的血,一半北辰派,一半西蟠派,我是两派的眼中钉,也是你们的仇人,不是吗?”
韩昭远和赵瞵都看向她,不知道她要如何出招。
玉璞又继续道:“你们两位要拚个你死我活,也算我一份吧!”一招笨拙的七星剑法刺出,羞得北辰派弟子不敢再看。
赵瞵动也不动,轻轻地以剑拨开,又震得玉璞踉跄数步,许鹏飞又赶上前扶住她。
赵瞵冷然地道:“东海派与此事无关,请韩掌门退开。”
“我不是东海派的人。”玉璞从口袋拿出金龙令牌,交到许鹏飞手中,“从现在起,你是掌门了。”
“你……你……”许鹏飞握紧令牌,眼睛几乎冒出火,迸出一句,“你这个大傻瓜!”
玉璞又道:“是没有东海派的事,许掌门,你退下吧!”长剑举起,却又转成飘香剑法,她以迟缓生涩的步伐走向父亲。
“爹,如果这场拚斗要有人倒下才结束,那就让我倒下吧!你们的仇恨就让我来承担!”玉璞眼神坚毅。
在场几百人听了肃然无声,好像看到来自天际的雨露,轻轻洒落人间,洗去血腥,带走怨仇。可是,原本清灵的雨水却染成血红,与那血腥共赴灭绝。
几位少林和尚双掌合十,低头诵念,“阿弥陀佛。”
韩昭远看着女儿,她是玉璞?还是馥兰?为何她的神情,还有她拿剑的姿态,都和馥兰那晚挡在门口一样,然后,馥兰就拿剑往脖子一抹……
“玉璞!”韩昭远丢下手中的剑,再伸手弹掉玉璞的剑,原本凶神恶煞的脸垮下来,“你娘才刚死,你要爹再失去女儿吗?”
“爹?”玉璞含泪看着父亲。爹真的疼我!娘说得没错,爹疼我!
赵瞵右掌紧捏剑柄,手背青筋暴出。
他要报仇!他隐忍二十年苦练功夫,就是为了杀尽北辰派人,取韩昭远的项上人头,以祭慰父母在天之灵。然而他一再失败,就是因为韩玉璞的阻挡,方才他几乎可以刺进韩昭远的心脏,却在瞬间让她给破坏了。她有父亲,还有许鹏飞,她还有什么不知足?为何一再阻挠他报仇?
杜云杉拄着拐杖来到他身边,轻叹道:“儿,放过韩昭远吧!”
“放过他?”赵瞵讶异地看他,“师叔,你说什么?一直以来你耳提面命,就是要我血刃韩昭远,报父母之仇、报你断足之仇,你自己怎么忘了?”
“韩昭远对你我而言都不构成威胁了。”
赵瞵掷了长剑,冷笑道:“师叔,难道你是为了韩玉璞,就因为她长得像刘馥兰吗?”
杜云杉摇头,“我是为了你们。”
“我们?”赵瞵眼里布满血丝,“我和谁?师叔,自从你见过她以后,你整个人都变了,我二十年来尊敬的、严厉的师叔到哪儿去了?竟然因为儿女情长而怀忧丧志!”
“儿……”
赵瞵不愿再听,暴喝一声,内力翻涌,陡地拔身而起,两掌凌厉拍出,“韩昭远,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玉璞站在韩昭远身边,正想为他抬起地上的剑,不料听到赵瞵的怒吼,还夹带阵阵风声,她想也不想,立即护在父亲身前,“不要杀我爹!”话落,顿时承受来自赵瞵掌中的巨猛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