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你的住处。”
她翻过身体,刀尖依然停留在他腰间。
他沉默的发动引擎,不认为一个受伤的女人能奈他如何,可是,她吻了他,同时他也想知道绑架的动机。
※※※
离开停车场,车子干稳驶向大街,她稍稍松懈下来,他从后视镜中看到她。
她半闭着眼,苍白的小脸淌满汗水,眉目如画、肤若凝脂,有一张姣美的嘴唇,如同她吻他那般柔软而甜蜜。
他确定他是幸运的,被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强盗所绑架。
车子开向郊区的羊肠小道,她的眼睛几乎全闭上了,鲜血依然丝丝渗出体外。
突然,他踩住煞车。
“妳必须上医院。”他头也不回的告诉她。
她猛然张开眼睛,黑色的瞳孔中射出暴戾的火花;他依旧冷静注视前方,双手扶着方向盘。
“继续开车!”
她使尽力气逼出话来,而腰月复间的长刀再度深陷他肌肉里。
灰色的汽车继续乎稳往前驶去……
他们没再交谈,空气凝冻于彼此的呼吸中,直到他停下车,腰间的长刀也垂下来。
韩笛扬的住处就在前方,一栋宁静的五楼公寓。
他想着她下一步会怎么做?
地静静躺着,没有任何动静。
等他转过头看她,才发现她完全闭上眼睛,连呼吸似乎也跟着停止。
韩笛扬惊慌起来,难不成要杀人的凶手自己先死了?他火速贴近她胸口,好不容易听到她微弱的心跳,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原来她昏倒了。
他有想笑的冲动,没想到凶神恶煞的夺命女煞星,居然在猎物即将到手的重要关键,自己先昏倒了。
局势扭转过来,他顺理成章且不费吹灰之力,变成智擒匪徒的英雄人物。次日头条新闻就是他大作文章的最好时机;也许她还是个重金悬赏的罪犯,他会得到一笔奖金,更或许他不必苦等那位减少夺斗三十年的女人了。
现在,他该送她到警察局?或者还有更简单的,只要他打通电话就行。
不过,他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凝视她。
长长的睫毛覆盖住她灰白的脸色,分明的轮廓似曾相识,猛然间,他感觉认识这个女人,他拚命搜寻记忆,网罗所有他熟悉的图片,最后终于被他想起来了。
他忍住胸腔膨胀的激动,他知道她是谁了--李桑瑶,那个大学讲师,涉嫌谋杀古横教授的女嫌犯!
看来,这宗震惊媒体的谋杀案并不单纯,内情绝对比外界的传言丰硕数百倍,否则她不会满身是血,更不会持刀威胁他,至于她想做什么,就是解开古横教授失踪案的谜底,如果他傻得将她交给警方,他就永远得不到独家新闻。
韩笛扬立刻改变主意,把李桑瑶扛在肩上,偷偷将她运到三楼住处。
他把她放入凌乱不堪的床上,上头摆满书报杂志,他动手稍微清理现场,才发觉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满地堆积的废物绝非一天的工夫就能清理完毕,况且他不必为了欢迎杀人凶手而大动手脚。
他干脆坐在床头看她。
她还在滴血,他取出医药箱,打算在揭开谜底前,先把她的伤门封住。
他想月兑下她的衣服,又怕事后她醒来反而误会他的好意,只好撕开她受伤部分的衣物,草草用绷带缠住。
他忙了一阵子,把最后一道刀伤止住才坐下来喘气,却猛然惊见床上的人正张大眼睛注视他。
他们互相凝视,此时无声胜有声,彷佛刚才可能发生的喋血事件根本不存在,他们各怀鬼胎互相观望。
令人窒息的火药味隐没于空气中,她艰难的坐起来,他则帮忙她坐好,宛如久未谋面的好友。
“你知道我是谁了?”她开口。
他点点头。
“你是韩笛扬?”
他点头。
“我并没有杀害教授!”
这次他点不下头,也难以回答她的问题。
她沉默了,他没有理由相信她的话,对于一无所知的人,她不该要求太多。
“妳受伤了。”他充满同情的指着伤口,这是他唯一能确定的事。
她弓起手臂,看到臂上被缠上厚厚的绷带。他的医术并不高明,但善意令人感动。她摇头,表示皮肉之伤算不了什么,只怕人心之毒胜过皮肉之灾。
可以肯定的,他们不会放过她,这不过是第一次的警告,往后还有更多的灾难等着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镇定看着对面的男人。
他慧黠的眼眸转动着晶光,深沉黝黑的脸庞充满自信,结实挺拔的身躯则透露无穷的精力,而紧张备战的肌肉更证明他是个敏捷机灵的男人,他可以为她解除困境。
“有人要置我于死地。”
他没有太多惊讶的表情,也许她已经给他过多的惊讶,令他忘了惊讶。
“警方提不出有力证据,已经将妳无罪释回……”
“不是警方,难道你还不明白吗?真正的罪犯要杀我灭口,因为我是唯一的目击者!”她的声音逐渐高昂。
他微微愣住,她想挥掉他惊愣的样子。
“我会告诉你真相,但是你得答应帮助我。”她咬住嘴唇说。
“我答应。”他立刻冲口而出。
她怀疑他答应得太快,韩笛扬全然不了解事态严重到可能令他失去生命!
“为什么?”地反问。
他-时答不上来。
为什么……
他当然有他充分的理由,因为他是唯一能解开古教授生死之谜的人,因为他可能夺得独家新闻,因为他可能因此成为各报社竞相争宠的大记者,因为他没有拒绝好运来到的权利。
因为她的出现……
“我相信妳。”百种念头之下,韩笛扬想到这个理由。
她感动的垂下头。
丙然,她没有看错人。
“妳先休息一下吧,等养足了精神,我再慢慢听妳说。”
他亲切的挂上笑容,其实心里急得要命。
“不要……”她拉住他的衣袖,焦急万分。“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
他只好又坐回床头。
“好吧,妳慢慢说。”
又是违心之论,他希望她快快说出谜团的真相。
她眨着眼,试图勾起所有记忆,关于古教授的……
大概是她想得太入神,过了许久都没发言,他急得毛发都竖了起来,每个细胞随着她的动作而怒张,可是她就是迟迟没有开口的样子。
他终于捺不住性子。
“妳看到他消失在妳眼前,妳相信他已进入次元空间……”他顺着她的意思描述。
她居然摇了摇头。
“那妳杀了他,把他藏起来?”他惊骇的说。
她还是摇头。
“那我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她笔直的注视前方。
他吞下口水,没想到答案竟然如此,不知道的还是不知道……
究竟事情简单得如大家所知,她为了钱害死教授,好比他为了好奇救她回来;她是杀人凶手,他是胡涂小记者。
他真的生气了。
他认为她故布疑阵,而自己则被开了个大玩笑。正想破口大骂时,她惨白的小嘴又动了。
“我相信,我被动了手脚,我眼前所看到的,是我没看到后的景象……”
嘴边的话又吞回去,他屏住气息,看着她空洞无神的双眼。
“月光……他叫我面对月光,我看着看着,再看向教授时,他就不见了。”
“他趁妳看着月光时溜掉了?”
他替她作解释。
“不,教授就站在月光之前,我看着教授在月光里化为灰烬。”她忍住双肩不住的颤抖,喃喃自语。
他带着几分诡异情绪的转头,还好窗外乍现的黎明初阳取代月光。
“没有人会突然消失,除非他真的进入次元空间。”
她脸色变得黯淡无光,她并没有为教授完成实验而喝采,莫非整宗实验确实另有隐情,为了欺骗老百姓所缴的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