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雇关系?那你是在这里工作喽,是什么性质的工作?”
“我是负责陪伴庄府的小姐,照顾她的安全。”
“照顾小姐的生活?那……小姐一定还很小吧?”小孩子才需要人照顾呀,单纯的库利斯如是想。
“不小了,过年都十八岁啦。”吕文绣嫣然而笑。
“什么?快十八岁?那为什么还要人照顾呢?”库利斯满脸不解。
他确实搞不懂汉人习俗,在草原上,七、八岁的孩子就得帮忙家计,那像汉族女人,活像一尊瓷女圭女圭,稍一碰撞就会碎成粉末似地脆弱。
“大富人家闺女嘛,总是宝贝得不得了。”
“喔。”库利斯似懂非懂地点头。
“对了,库利斯,我还没谢谢你救了庄府小姐一命,若她出了差池,我就有亏职守了。”
“我救了庄府小姐?绣绣,你是说……昨天从树上跌下的那位姑娘,就是你负
责照顾的庄府小姐?”
“是呀,她是庄府的千金小姐,名叫庄蝶儿。”
“是她!”一道俏丽的倩影倏地闯进库利斯脑际。
“小姐人很好,只是顽皮了些,以后你会知道的。”
“以后?”库利斯摇头淡然笑日:“没有以后了。昨天庄府的主人到这儿谢过我,他只留我在此作客三天,后天我就得离开这里。”
吕文绣一听,才猛然忆起适才与庄严在自己厢房内的那席对话。虽然庄蝶儿极思留住库利斯在庄府工作,然而庄严却坚决反对。
庄严一向说一不二,一旦决定的事,很难教他改变心意。看来库利斯确定是无法留在庄府内了,吕文绣不由得心酸难过起来。
她深深体会过工作无着、生活拮据又举目无亲的那种无助感,不禁为库利斯担忧
“库利斯,你现在住在哪儿呢?有没有工作?生活过得去吗?”对这位童年玩伴,吕文绣有一份割舍不下的情感。
“我一路南下,都以做苦力、打零工换饭吃,晚上大多在山郊神庙凑和过夜。”很显然地,库利斯的生活相当困苦。
“库利斯,你为什么不租间便宜点的房子定居下来,总此风餐露宿好呀。”吕文绣听得好生不忍。
“因为我想找你呀,我又不知道你住哪?只好沿途寻找,所以才不想在同一个地方安定下来。”
“那现在呢?你已经找到我,今后有什么打算?”
“嗯……”库利靳抚着下颚思索一会儿,才道:“可能会照你刚才的建议,租一间便宜点的屋子定居下来,再去谋个固定些的工作,只是……工作很难找,或许还是得四处打杂工,不过,我暂时不会离开南京了。”
“库利斯,明天我带你到老树街找孙大娘,她是我以前租屋的屋主,有几间空房在出租,我们去看看还有没有空屋子。”
“那……租金贵不贵?”库利斯有点担心,他身上剩没多少银两了。
“她的空屋比较老旧,所以租金很便宜,只是不知道你住不住得惯。”
“绣绣,你别担心这个问题,我只怕付不起租金而已。”
“钱的问题,你倒不用担心……”
“绣绣,我不会拿你的钱。我是个男人,怎么可以接受女人的周济。”哈萨克男人有很强的自尊心,他们认为养家活口、照顾女人是男人天职,故而末待吕文绣说完,就急急打断她话头。
“库利斯,你不必担心要花到我的银子,虽然我的确很想帮你。”吕文绣稍微顿了下,又说:“你将有一笔为数不小的银子,所以也就用不着我的帮忙了。”
“这话怎么说?为什么我即将会有一笔银两收入?”库利斯讶异不已。
“你救了庄府千金,庄大少爷为了酬谢你,准备致赠一百两银子报答。”
“一百两?!”库利斯惊呼一声,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庄大少爷是不是疯了?自己只不过适巧路过,接住了坠落的庄蝶儿,举手之劳就能获得一百两报酬?往常做苦力一整天,累得筋疲力尽,也不过拿到几文钱的工资而已,简直是天壤之别。
“是呀!一百两银子,够你生活上一整年了。”
“不,我不能接受。”库利斯并未见钱眼开,他并不打算接受这笔赠金。
“为什么?”吕文绣其实是明知故问,她知道正直的库利斯绝不会贪图非分之财。若换成自己,想必也会婉谢这份酬金的。
“我不能平白无故拿人家这么多银子。”
“不是平白无故,你救了庄府千金一命,她是庄府的天之娇女,可宝贝得不得了。而一百两对他们而言,可谓九牛一毛,微不足道呀。”为了库利斯未来生活着想,吕文绣不得不劝他接受酬金。
“那算不了什么,救人本是天经地义的事,岂可藉此图人钱财。再说,他们免费招待我在此吃住三天,也算报答我了。”
“可是,你又不肯接受我的银子帮你,那……你身上的钱还够生活吗?”
“绣绣,你别瞎操心。我年轻力壮,再苦、再累,没人想干的粗活,我都能胜任,还怕饿肚皮吗?”库利斯笑着安慰忧心仲仲的吕文绣。哈萨克人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养成他们随遇而安、乐天知命的胸襟。
“那你要答应我,如果生活有困难,一定要来找我。银子算是我先借给你,等
你手头宽裕些再还给我好了。”吕文绣不放心地叮咛。
“好,我答应。若我工作无着,手头不便时,一定会来庄府找你借贷。”为免吕文绣担心,库利斯爽快地接受这项提议。
两人讨论了半天,却浑然不知庄严早已改变心意,决定让库利斯留在庄府工作了。
第八章
庄严突如其来的态度转折,大出吕文绣意料之外。不过,库利斯总算留在庄府,生活暂时安定了下来。由于库利斯对于牲畜的照顾颇为专长,因此被安排在马厩工作,负责照料马匹及打扫整理马房。
库利斯能有一份安定的工作,吕文绣很为他高兴,毕竟飘泊不定、工作无着的生活,她曾是深受其苦的过来人,也就更能体会那份旁徨无助的心情。至于庄蝶儿,那就更甭提有多开心啦!
虽然大哥一再告诫,禁止她到马房接近库利斯,但,管他的,反正大哥成天忙着生意,大部份时间都不在家中,小扮也到陕北去了,母亲又专心礼佛下管事,那庄府不就她三小姐最大?
爱里的下人都很袒护她,只要她下一个命令,堵住他们的嘴,不准到大少爷跟前打小报告,事情就摆平啦。
可惜,这次她打错了如意算盘。
庄蝶儿没料到老谋深算的庄严早叮咛过吕文绣,要她看牢三小姐,不许与库利斯纠缠不清。
吕文绣是个有高度责任心的好姑娘,大少爷既然吩咐下来,她当然奉如圣旨,严格执行任务。别看她外表温婉柔顺,性子却执拗得很,任凭庄蝶儿威胁利诱、撒娇耍赖,就是不为所动,亦步亦趋、紧迫盯人地阻挡她到马厩去会见库利斯。
“阿绣姐,我们到马房去看马好不好?听说大哥最近又进了一匹西域骏马,叫什么……『魔神』的,是很珍贵的名马哟,我们去开开眼界嘛!”庄蝶儿今早起床梳理妥当,又百折不挠地纠缠吕文绣。
“蝶儿,我还是那句老话——不行。大少爷交代过,不准你到马厩,那是你的『禁地』,所以,恕难从命。”吕文绣不肯妥协。
“我们偷偷去,大哥不会知道的。”
“做人要光明正大,岂可阳奉阴违,欺瞒大少爷。”吕文绣个性正直,要她走旁门左道,简直比要她的命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