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嗯……”自嘲的笑声中掺杂进了几阵剧烈的咳嗽,邵诚慌忙用手捂住嘴,一转头便对上了林云波一双在黑夜中闪烁的明朗眼眸,当下心里一紧,匆忙避了过去。
“谢谢你。”
“谢?谢什么?我并没有把你带出去!”心里发慌得很,连说话也牙齿打架似的,她的眼光像黑夜中跳跃的两团火焰,一直燃烧到人的心底,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出去?你能进来我已经很高兴了。”
“为什么?”
“因为死都有人陪呀!”
“哈……”
两人再次笑了起来,像两个马上要上刑场的死囚,最后开怀大笑之声。
“你怕吗?”邵诚问得很小心,死亡的气息在笑声中依旧由四面涌来,自己浑身不停流淌的鲜血,随时随地告诉自己死亡在一步步临近。
“怕!”嘴上喊怕,可她仍然在笑,像朵夜来香似的散发着温馨的笑意,明亮的双眼蒙上了回忆的朦胧:“以前什么都不懂,甚至不知道惧怕死亡,因为自己什么都没有,直到有一天……一个满是风雨的世界,有个人教会我懂得死亡,懂得生存的意义,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天下会有这样的一个女人,用死亡来衡量爱情,到底是上帝造物时用错了方法,还是她从来就不属于这个生生息息的凡世,只可惜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胸怀承负起她所有的烈焰纯情,倒不知他有没有,那个杀了自己兄弟的黑道头号杀手。追查了三年,连生世都模不清,神秘得丝毫不见影踪,追了这么多年只照过两次面,一次是在佳业,一次是为了保护那个头破血流的家伙。他头疼地想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如一个杀手?
“喂!想什么?”林云波用手推走了他的沉思。
“没……没什么,我在想你身上还有什么可以扔的?”自己一路的线索,自然是她留下的。
“没了。”林云波双手一摊:“扔了一路,只差没把自己给扔到窗外去了!”
“啊!……”和这个女人在一起,想愁云惨雾都没有那种心情,只愿此时漫长如一生。
两个极度疲惫的人在一阵沉寂后,各自睡去,尤其是邵诚,起先满身的伤口没怎么放在心上。那群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出手阴狠之极。几处重伤,血不停的在流,静下来,深深的刺痛抽剥着浑身的力量,昏昏欲睡起来,但不能,自己和林云波都等待着解救,怎么逃出去,如果有内应的话,可能容易潜逃,问题在于不知道潜伏进来的人在不在这里。
砰!看来今夜的访客还真多。
一股浓烈的酒气顷刻间随来人占满了这间不大的房间,壁灯被人猛的扭亮了,刺目的白炽光让人无法睁眼。与此同时,邵诚挣扎着站起身来,冲到林云波面前,将她掩护在身后。
进来的有两个人,前面的是个头发凌乱、双目赤红、满嘴酒气的女人,就是那个背后击晕林云波的女人,后面跟着个卑躬屈膝的男人,低着脸,看不清楚,他似乎想阻止前面要发酒疯的那个女人,但又好像十分的惧怕,动作缓慢,紧紧地跟在她身后。
来人径直走到林云波面前,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邵诚,伸手紧紧攥住林云波的下颔,一双暴虐的醉眼已无形中将林云波生吞活剥了。或许是前世的债也许是后世的冤,怎么会?在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个女人恨她恨到这般地步。她眼中写满愤怒、伤心、残暴、无奈……许多种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的几百种情感,在她眉宇间焚烧得正旺,燃尽了她的灵魂。林云波清晰地看到了这一切,只是无从解释。
啪!面颊上一阵火烙似的伤疼,林云波仰面摔在了床上,背后有邵诚急速的一声怒吼和随之而来的惨惨的闷哼。
林云波以最快的速度坐了起来,而面前的女人正把她钢铁般的拳头从邵诚满是鲜血的胸口缓缓收回,灯光下他浑身的血腥让人忍不住心颤!
面前的女人冷冷地转过头来,面上没了半丝神色:“你就是让他一直牵挂的女人?多可惜他不知道你即将为他的多情付出代价!”
“为什么?”
“杀手不能有感情。”
“那你呢?”
啪!林云波的脸上又多出了五条血痕。
“我?如果他要爱,也只能爱我!我等了他十五年,从十岁开始。”她猛地抓过林云波,她们近在咫尺地相望着,她阴森的笑道:“你知道,他以前有过一个女朋友,是什么下场吗?死无全尸!炳……”她松开林云波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中浓烈的血腥味让林云波心头直翻酸水。
面前的人肆无忌惮地狂叫着,忘记了周遭的一切,以至林云波亲眼看到邵诚缓缓接近她,用一只硕大的花瓶击破了她那被疯狂占据的脑袋,倒了下去,门外闻讯赶来的一个彪形大汉,出人意料地被一直立在门旁的陌生男人解决了。
一切都几乎发生在在一瞬间,来得猛烈,去得无声,这世界是这样的吗?邵诚不知和那人交谈了些什么,林云波一直盯着蜷缩在地上的那个女人,并不是什么神魔,普通得可怜。
“走,赶快离开这里!”邵诚急得恨不能插上双翅,而面前的这个女人却像在做梦。
“这是个什么圈子!里面有许多可怜人,而风正活在两个世界的夹缝里。”泪水无忌地滴淌了出来。
她在说什么?在这当儿,还在说梦话,真是个疯女人!邵诚一把拉起端坐在床上的林云波。匆匆和那人一交眼,冲了出去。那人长什么样?一晃间,平凡得让人记不住,只有那满眼的祝福、期望让林云波深为感动。
在他们像无头苍蝇瞎碰时,随着一声响彻夜空的枪声,到处布满了脚步声,谁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撒一张无形的网,前路或许只有死亡。
邵诚一直握紧她的胳膊的手随着那枪声愈来愈紧,怒火中烧的眼中充满了愤恨,林云波明白,又有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这是个什么样的生存环境,每个人都必须压抑住内心的任何情感,套上个冷酷的面具,去扼杀别人的生命,他也是吗?不!他是那种夹缝中的生命,被挤压得变了形,却依旧向往清新、和谐,他来去像风,他不愿在她身上得到太多的情感,只因他无法摆月兑这千丝万缕的残酷规律,那么那个女人是谁?她口中所说的女人又是谁?
邵诚猛地停了下来。面前赫然立着五个人,步步逼近,他下意识地把林云波藏向身后,有刀有枪,自己一定要先倒下去。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这辈子的英名算是毁了,连个女人的安全都无法保证,还有什么可谈的呢。死亡显然早已成定局,只是这猫捉老鼠的残忍游戏他们正玩在兴头上,每一步都那么的缓慢。背后就是出口,只可惜,林云波他们却只能看见那么一丝的黎明曙光,微弱得如同即将消失的生命。
第八章
有风从入口窜入,带着房外沾满露水的清凉气息。
哧哧!几声划落风幕的声响后,面前的五个人几乎同时訇然倒下,那只无形中扼住林云波他们生命脉博的手已被折断。
是他!就在入口处,风拂起的黑衣映照着他白色的面庞,满是有被骗后的怒火以及对她的关爱。
林云波只觉得脚底发软,整个人都在丧失重心,好像茫茫沧海上忽然见到的岛屿,上苍真的很眷顾她这个愤世嫉俗的女人,又把他带到了她身边,在这样的血雨腥风中送来一成希望。欲哭却无泪,发肿的双眼告诉自己是多么的不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