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无名火一涌而上,霍鹰豪一把挥开赵落月。
“你别乱动呀!”她跌坐在地,连忙爬起。“你的伤口还没完全处理好,小心又渗出血来!”
“不需要你的假仁假义!”她存心气他的么?为何她不嘲笑他,或者趁机羞辱他,这些都比她为他上药要来的正常一些。
“什么?”她一脸愕然。“人命关天,你受了伤,我帮你上药有何不妥么?”她实在不明白,他为何要发那么大的火?“这点小伤死不了的!你走开!”
“就算是小伤也得留意呀。你别忘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个样子若教当父母的看了有多心疼,你知道么?”赵落月话声一落,全然不知自己一番话,将会引来多大的震撼,只见霍鹰豪燃着一双火烧似的眸子看着她,那熊熊大火仿佛要烧死她一般。
“滚!宾离我的视线!”霍鹰豪扬着怒火高声吼道。也不想想,是谁害死他娘亲的,她竟敢大言不惭地站在这儿向他说教!
“你……”她惊愕地看着他,一时管不住自己的眼泪。
“我叫你滚一边去,听不懂是不是!”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使出狠劲,咬牙道:“别以为你为我做一点事,我就会感激你,呸!版诉你,只要你是赵守连的女儿一天,我就不会接受你的任何施舍,也不会欠你任何一点人情!”
噙着泪,望着他,她不明白,莫非他的心是铁做的!两人有仇是一回事,但是他受伤了,连帮他上药这一点点小事他都介意,都不愿意么?哈!多么可笑的事啊!
她的手被他抓得死紧,痛苦中,她注意到他的手臂因为使力过猛,不断滴下鲜血。
“快放手!你……你的伤口……”她睁大了眼,尖声惊呼。
可他一点也不在乎,任由血顺着手臂滴落;不过,才一瞬间,他便因失血过多而不支倒下。
“来人……”正准备呼救的她,才一开口,随即又合上嘴。
看着他倒入床中,本想喊人进来,但是心中却被霍鹰豪方才那无礼的态度给激怒了。
如果现在放着他不管,他定是必死无疑,到时她不就可以离开冷风寨,再也不用受他控制,就算想寻死,也是她的自由。思及此,她心中总算浮出一丝即将解月兑的快乐。
然而,一回首,对上他苍白的脸色,她的心不禁一阵纠结;眼睁睁看着他死,无疑她就是个刽子手,要她怎么狠得下心!
挣扎中,她随即做了决定——
救人如救火,刻不容缓!
第七章
看着她有好一会儿了。
她静静地坐在那儿阅读古书,一会儿提笔书写,一会儿随口吟诵,全身淡雅秀逸的气质,浑然瞧不出半点势利的模样。
她与她父亲一点也不相同!
一个财大气粗的父亲,竟会有个气质与容貌都出众的女儿?更是令人匪夷所思!
瞧她不知看了什么,嘴角竟微微上扬……她笑了!
从她进了冷风寨后,从没见她笑过,当然,和展阳一起那一次除外。他倒是非常好奇,是什么文章能让她绽出笑容?
“咳咳……”他故意咳了两声,引来她的注意。
闻声,赵落月随即放下书卷,走近床边,轻问:“怎么了?伤口又疼了么?要不要请公孙先生过来?”
霍鹰豪靠坐在床侧,低声说道:“没什么……不用了。”
“嗯。”习惯了他的命令,她也就顺着他了。
“你……你方才在瞧些什么?”他问得有些心虚。
“你是指那本书?”她看着案上,心中有些讶异他的问题,什么时候起,他也对她看的书有兴趣了?
他撇撇嘴,故作高傲。“还会有哪本!”
她浅浅一笑。“那是《今古传奇》,里头提到了苏小妹三难新郎倌的故事。”
“哦?”他故作不屑状。“瞧你都看傻了,有这么好看么?”
像是说中了她的心坎处,她随即说道:
“苏小妹是大文学家苏轼的妹妹,自幼受了父兄的薰陶,是一位能诗能文的才女。她在洞房花烛夜当晚,将新郎倌挡在门外,并且出了三道试题,若新郎倌三试皆中,就能进入洞房;若中两试,则隔晚再试;若是三试中一,只好委屈新郎倌罚在外厢读书三个月。落月读至此处,对苏小妹的才学佩服之至,也对新郎倌的机智赞叹不已,因此才会瞧得入神。”
“原来如此。”他不太热络地回道:“几句诗词,几篇文章也能教你看呆了。”
“你根本不懂其中的意境。”瞧他一个草莽人物,哪懂得这些。一个女人能得到一位知心夫婿,那真是令人欣羡。“谁说我不懂!”这丫头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本《今古传奇》分明是从他本柜里头取出的,他老早就看过了,怎么会不知道。
“你只懂得杀人打劫,哪懂得欣赏这些。”
当下,霍鹰豪的面色一凝,不再接续话题。
他是怎么了,一径地想了解她,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淡忘他们之间的仇恨,反而产生一种不知何时开始的莫名情悻。但他在她眼中,只不过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他早该要想到的,此刻却陷入一种不可预料的泥淖里。
见他不语,赵落月原本高涨的情绪也跟着低落。他总是说变就变,看来,她又惹他不高兴了。
不过见他的伤势已差不多痊愈了,她也就放心不少。说来也奇怪,受了他那么多欺负,她竟然不希望见到他死,甚至日夜照顾他的身子,莫非……她真的管不住自己的心,把这颗心遗失在这个男人身上了?
“寨主,该换药了。”门外忽然响起公孙祈的声音。
两人对看了下,霍鹰豪接着回道:“进来。”
鲍孙祈一进门,朝赵落月点个头后,便走向霍鹰豪。
“寨主,今日觉得身子如何?”
“差不多了,双臂已能活动自如,且腰上这一刀也快好了。”霍鹰豪回道。
“那就好。”公孙祈解开霍鹰豪的衣衫,接着取出药罐,朝尚未完好的伤口上药。
“如何?事情查得还顺利么?”霍鹰豪靠着床头问道。
“已经有一些眉目了。”公孙祈一边上药一边回道。
“是谁?”剑眉敛成一线,霍鹰豪低吼:“快说!”
“据我的线报,应该是杜觥没错。”
“不出我所料,果真是他!”
鲍孙祈收起药罐,问道:“寨主早就知道了?”
“我只是要确定我的想法而已,如果真是这样,他是逃不过冷风寨严厉的寨规!”
他一直待杜觥如手足,想当年两人比武,他刀下留情饶了杜觥一命,并且留他在寨子里;就连前些日子,他轻薄赵落月的处分,他都未加以惩处。未料,他不知感恩图报,竟然对付起自己人来,他若坐视不管,岂不对不起寨子里众多弟兄,
他系好衣带,站起身来,看了赵落月一眼之后,又道:
“走,现在就招弟兄们上议事厅,我要亲审杜觥!”
“这……”公孙祈担心地道:“寨主不怕打草惊蛇?”
“我待杜跳不薄,没想到他竟恩将仇报!今日我若不将他处以寨规,如何对死去的弟兄们交代?”
见霍鹰豪怒气冲冲地走出房外,公孙祈向赵落月微一颔道,便跟着离去。
见两人走远,立在一旁许久的赵落月不免想着:
霍鹰豪是一寨之主,她一直认为他是个心机深沉、行事凶狠之人,向来只有他侵犯人,显少有人胆敢动到他头上,当然,除非那人不要命了。
瞧他方才拧着眉头的模样,总觉得他不如以前的深沉冷静,性子变得浮躁许多,不知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