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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云上爱你 第18页

作者:张小娴

“你可能会输,于是逼着跟我一起,到时候你会好恨我。”我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

大熊仰头大口喝着可乐,说:“跟你一起又不是判死刑。”

一瞬间,我整个人定住了,这是我听过最动人的说话。我把蛋糕塞在口里,凝望着大熊的侧脸,感动得几乎呼吸不过来。

“你是不是哽到了?”看到我那个样子,大熊吓了一跳。

“呃,我没有。”我啜了一口可乐,把蛋糕吞下去。

“你问我一个算术题吧。”我跟大熊说。

“为什么?”他怔了一下。

“我想看看自己会不会答。”我说。

“一定不会。”他歪嘴笑着。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凶巴巴地瞪着他。

“怕了你!一九九八的钞票为什么比一九九七的钞票值钱?”

“这个问题很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我说。

“没可能。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大熊很认真地说。

“好。我慢慢想。”

我哪里会想回答那些让我看起来很笨的算术题?我只是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那样我才不会因为太感动而扑到大熊身上去。

“因为一九九八年的钞票是限量版?”我乱猜。

“不对。”大熊咧嘴笑着。

“有没有浅一点的?”.“这个已经很浅,用膝盖想想也知道。”

“好。我再想。”我吃了一口蛋糕,问大熊说:“你爸爸会不会很凶?”

“为什么这样问?”

“电影里的男童院院长都是这样的。”

“他很有爱心,那些院童都喜欢他。他们可以直接叫他‘大熊人’,只有犯了院规的时候才必须叫‘院L/’”

苁。

“他在院里上班,为什么不常和你吃饭?”

“他很忙。下班之后还要到外面去辅导那些边缘少年(\”

“那你妈妈呢?”

“她住在别处。”大熊啜了一口可乐,尽量稀松平常地说。

我明白了。他的状况跟我一样,但我们都绝对不会把“离婚”两个字说出来。

“我爸爸也是住在別处。”我伸了一个懒腰说。

大熊转过脸来讶异地瞥了我一眼,两个人好一会儿什么都没说。

“会不会是因为一九九七年的钞票已经旧了?”我一边吃蛋糕一边说。

“不对。”大熊露出一个孩子气的微笑,好像认为我一辈子都不会答对。

“你有没有想过将来做什么?”我问大熊。

他耸耸肩,嘴边粘着巧克力粉末。

“我想到处去旅行,看看巴黎又圆又大的月亮。”我说。

“你看过巴黎的月亮?”他问我说。

我摇摇头。

“那你怎知道巴黎的月亮又圆又大?”

“我想像过。”

他咧嘴笑了:“到处的月亮都一样。”

“但是,只有巴黎的月亮在巴黎铁塔旁边。那时,我会讲长途电话。”

“跟谁?”

“秘密。”我边说边撕下一片蛋糕。

“但是,也只有埃及的月亮在埃及金字塔旁边、只有威尼斯的月亮在威尼斯的海上。”他搔搔头说。

“那些我没想像过。总之,巴黎的月亮不一样。好了。说答案吧。”

话刚说出口,我就知道糟糕了。我一时情急,把手上的蛋糕塞进大熊的嘴巴里,想要阻止他说出来。可是,已经迟了一步。

“先一一有一一鸡。”他狼狈地抹着脸上的蛋糕,问我说,“你干什么?”

“呃……我……我看见你脸上有蚊子飞过。”我胡扯。

他果然误会了。我要的是钞票的答案。

“为什么是鸡?”我问他。

“你也听过十二生肖的起源吧?天地之初,还没有十二生肖。一天夜里,一个老人召集了许多动物,对它们说:”我会从你们之中选出十二种动物,代表人类的十二生肖。那么,以后就有属于你们的人类了。‘那些动物听到都很雀跃。老人说:

’为了公平起见,会有一场比赛。首先跑到月亮的头十二只动物,便可以当选十二生肖。‘

结果,头十二只到达终点的动物是鼠、牛、虎、兔、龙、蛇、羊、马、猴、鸡、狗、猪。那就证明,世界上先有鸡。你听过有人属鸡吧?但你什么时候听过有人属鸡蛋?“

我站起身,把空空的蛋糕盒子捡起来拿去垃圾桶丢掉。

“怎么样?我答对了吧?”大熊松了一口气。

我眼泪都差点儿涌出来了,回头告诉他说:“对不起,答错了。”

“为什么?”他很诧异的样子。

我用手抹抹高兴的眼泪。说:“先有蛋。”

“为什么先有蛋?”

“我不是给了你两个提示吗?第一个是‘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鸡?”第二个是’鸡蛋是不是鸡生的?‘。“

“鸡蛋怎可能不是鸡生的?”

“我是说这个世界上的第一枚鸡蛋。

你没想过鸡可能是山鸡跟凤凰杂交后生下来的,也可能是火鸡跟乌鸦相爱之后生下来的吗?不管是哪两只飞禽搞在一起。首先弄出来的一定是一枚蛋。蛋孵出来了,才有第一只鸡。”

大熊张着嘴,恍然大悟地说:“为什么我没想到?”

“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熊大平,你输了。”我把喝完的可乐罐咚的一声丢进垃圾桶里。

“我们玩玩罢了?对吧?”他试探地问。

“谁跟你玩?现在送我回家吧。”我甩着手里的布包冲他说,发觉他脸有点红。难道可乐也会把人喝醉?

走出小鲍园,我和大熊漫步在月光下。

“一九九八的钞票为什么比一九九七的钞票值钱?”

我问大熊。

“一九九八张钞票自然比一九九七张钞票值钱。”他说。

“原来这样。真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当然了。”

“我也是第五届的。”我告诉他。

“什么第五届?”

“你以为第五届‘奧斯卡’吗?是第五届‘省佰杯婴儿爬行比赛’,我就是那个把你的纸尿裤扯下来的‘欲海肥婴’。”

“什么?原来是你?”

“就是我。”

“但你现在不肥,真的是你?”

“那些是婴儿肥嘛!我们认识十六年了。”

“那时还不算认识。”

“你记得阿瑛吗?你的小学同学。她男朋友叫小毕。

她跟我一样,假期在蛋糕店打工。“

“你是说‘飘零瑛’?”

“‘飘零瑛’?”

“她是孤儿,我们都这样叫她。”

“你有没有喜欢过她?”

“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阿瑛的身材很好呢。男生是不是都喜欢这种女生?”

“我怎么知道。”

“我可不可以模你?”

“这么快?”

“我是说头发。”我痛快地弄乱他那一头从来不梳的黑发。

“唉,你干什么?”

“你将来当飞机师好吗?”

“为什么?”

“因为我会当空姐。”

这就是发生在十六岁的爱情故事。以后的日子里。

我常常问大熊,他是不是故意输给我,所以才会想出像十二生肖那么傻的答案。然而,不管我怎样旁敲侧击,他始终不肯说。

第三章落翅的小鸟

1

阿瑛十八岁生曰的那天,并没有一个富翁父亲留给她大笔遗产。但是,她有小毕、我和大熊在“十三猫”

陪她庆生。

那天是我头一次跟小毕见面。不爱睡觉,也不爱剪发的小毕有点瘦,额前凌乱的刘海遮着他那双小得像一条缝的眼睛。我很奇怪他为什么还能够看东西。

小毕不笑的时候有点像个忧郁的大男孩,咧嘴笑时却邪邪的。像个坏孩子。

“他是魔鬼与天使的混合体。”阿瑛说。

“大熊是上帝的杰作。”身为女朋友,我当然也要替大熊助威。

“上帝的杰作”跟“天使与魔鬼的混合体”只要碰在一起。聊计算机和电子游戏可以聊个没完没了。大熊那时已经很少泡游戏机店了。他爱在家里玩游戏机。那样更糟,他可以从早到晚玩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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