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体版登入注册
夜间

那年的梦想 第20页

作者:张小娴

“给婴儿喝的吗?”

“当然不是,只是分量特别少。”

“好喝吗?”

“难喝死了。”

“你常喝的吗?”

“睡不着的时候喝。都是你不好!”

“跟我有关的吗?”

“如果当年你没有跟我吵架,我们没有分手。也许,我们现在已经结婚了,我会是一个很幸福和无知的小熬人。”

邱清智有点不服气:“嫁给我又怎会变成无知呢?况且,是你首先跟我吵架的。”

“那也是你不对!你不记得自己说过甚么吗?”

“我说过甚么?”

“你说,只要我不喜欢,你便是错的。”

“这简直不是人说的说话!我有这么说过吗?”

“就是呀!我们第一次吵架的时候,你是这样说的。那时候,更不像人说的说话,你也会说。”

“好吧!我该为你一辈子的失眠负责。”

“这才是人说的说话。”范玫因得意洋洋的说,然后,她又说:“过两天是你的生日,我请你吃饭,赏面吗?我知道有一家意大利餐厅很不错。”

“只要你喜欢,我怎么敢不赏面?”

“有甚么生日愿望?”

邱清智望着窗外那个巨型的广告招牌,神往地说:“真想去斐济。”

“在那里,真的可以寻回梦想吗?”

范玫因用手支着头,里着邱清智。那年的梦想,已经是天涯之遥,就像香港跟斐济的距离,眼前人,却是咫尺之近,难道他才是她的梦想?千回百转,他们又重——了。

邱清智生日的那天,她预先订了一个蛋糕。吃完了主菜,她问他:

“你知道那个蛋糕是怎样的吗?”

“是一架飞机?你多半会讽刺一下我当年的梦想。”

“我才没那么差劲。”

服务生捧着一个生日蛋糕经过,是属於另外一桌的,那裹坐着一对男女。

“有人跟你同一天生日呢!”

“她不停的看手表呢。”邱清智说。

“我们的生日蛋糕来了。”范玫因说。

服务生把生日蛋糕放在桌子上。蛋糕上面,铺了一层湛蓝色的女乃油,椰树的倒影是用黑巧克力做的,那一轮银月是白巧克力。

“那年的梦想?”邱清智说。

“你不是说想去斐济的吗?”

“谢谢你。”

“生日快乐。”烛影中,她俯身在邱清智的脸上深深吻了一下。她在他眸中看到那个年少的自己;有点醉,有点自怜。

“你知道我为甚么要学长笛吗?”她问。然后,她说:“是为了接近一个男人。”

“哪个男人这样幸福?”

“你也认识的。”

“是邵重侠吗?”

“你为甚么会想到是他?”她很诧异。

“上一次,你忽然提起他。”

“他家楼下有一家乐器行,我就在那里学长笛,故意找机会接近他。”

“然后呢?”

“他并没有爱上我。长笛的故事也完了。”她一边吃蛋糕一边说。

“无论你有多么好,总会有人不爱你。”邱清智无奈地说;是安慰自己,也是安慰她。

“我也不知道为甚么会喜欢他,就像突然着了魔似的,没法清醒过来。爱情,有时候是一种迷信。”

“我们都是读洋书的人呀!为甚么会迷信呢?”

“迷信和学识一点也没关系。在你之后,我有一个男朋友。一天,我看见他买了一条烧肉,我以为是给我吃的,原来他准备去拜神。他是念生物化学的呢!”她说着说着大笑起来,“我是因为那条烧肉而跟他分手的。我不能忍受我爱的男人是个会去拜神的男人!可是,现在我倒觉得没有甚么大不了。我何尝不迷信?我甚至甘愿化成—条烧肉供奉我爱的那个人!只要他喜欢!”

“爱情并不迷信,而是我们迷信爱情。”邱清智说。

“破除迷信的过程,是漫长而痛苦的。”

“所以,最好不要再迷信。”

“知道了。”她用力地点头,说:“去喝咖啡好吗?去上次那一家Starbucks,我要喝野莓味的FraPpuccino。』

“又是野莓味?”

“是的,是wildberry,我迷恋所有wild的东西。因为现实中的自己并不wild,我曾经以为自己很wild的。”

“成长,便是接受一个不完美的自己和一个不理想的自己。”邱清智说。

“也接受这—个世界的不完美和不理想。”她说。

范玫因和邱清智肩并肩向前走,多少青涩的岁月倒退回来,她觉得自己改变了许多,邱清智却没有改变。她不知道这是否一厢情愿的想法。跟故友重逢,人总是认为自己改变良多,不再是从前的自己。有一点改变,也是成就。

“你喜欢自己的工作吗?”范玫因问。

“不会最喜欢,也不是不喜欢。有多少人会十分喜欢自己的工作呢?”

“我一定要做自己喜欢的工作的。”

“女人比较幸福。因为男人做了自己不太喜欢的工作,所以,他们的女人才可以做自己最喜欢的工作。”

她摇摇头,说:“性别歧视!”

Starbucks里挤满了人,他们买了两杯野莓味的Prappuccino站着喝。从这里望出去,那个斐济群岛的广告招牌,依旧耀目地悬挂在半空,点缀着这个没有梦想的都市。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故事。”范玫因说。

“在你之后,我谈过两次恋爱。”

“这么少?”

邱清智点了点头。

“到目前为止,哪一段最刻骨铭心?”她问。

“是否包括跟你的那一段?”

“当然不算在内!我认为我对你来说是刻骨铭心的,让我这样相信好了。”她笑着说。

“那么,除你之外,是上一个。”

“她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她的声音很动听。”

“有没有夏心桔那么动听?我每天晚上也听她的节目。”

“差不多吧。”邱清智说。

“你和她为甚么会分手?”

“不记得了。”

“是你不想说吧?”

“不,真的是不太记得原因了。有些记忆是用来遗忘的。”

“我们通常是遗忘最痛苦的部分。那就是说,她令你很痛苦?”

邱清智没有说话。

她也不知道说些甚么好,就说:

“我们有没有可能去游当年剩下的那半个欧洲?或者是斐济也好。”

“说不定啊!”

“真希望明天便可以起程。”

十一点十五分,店里的服务生很有默契地站成一排,一起喊:“LastOrder!”

“是这家店的作风,差不多关门了。”邱清智说。

“是吗?吓了我一跳。”

“还要再喝一杯吗?”

“不用了。”范玫因放下手上的杯子。

在车厢里,她拧开了收音机,电台正播放着夏心桔的节目,一个女人在电话那一头,凄楚的问:

“你觉得思念是甜还是苦的?”

“应该是甜的吧?因为有一个人可以让你思念。”夏心桔说。

“我认为是苦的。”女人说。

车上的两个人,忽尔沉默了。重逢的那一刻,愉快的感觉洗去了别后的苍凉。然而,当一旦有人提起了思念这两个字。多少的欢愉也掩饰不了失落。毕竟,有好几年的日子,他们并不理解对方过的是甚么样的人生。这刻的沉默,说出了距离。那是他们无法弥补,也无意去弥补的距离。

车子停了下来,范玫因说:

“能够再见到你真好。”

“谢谢你的蛋糕。”邱清智说。

“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甚么问题?”

“你要坦白的!”

“我从来就不会说谎。”

“今天晚上,你有没有一刻想过和我上床?”

“有的。”

“现在是不是已经改变主意了?”

“嗯。”

“为甚么?”

“你就像我的亲人,跟你搞好像有点那个。”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页

单击键盘左右键(← →)可以上下翻页

加入书签|返回书页|返回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