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书谚知道阿毅在暗示什么,故意充耳不闻,一口喝光手中的咖啡。
魏明毅继续叹气,像是在自言自语,却又充满隐喻,“明明昨天还是晴空万里,今天就突然刮风下雨,明明有人需要关心,却偏偏执意独立,真是奇怪的天气,奇怪的世界,你说是不是?”他笑笑的回头看向书谚。
方书谚先是瞪了阿毅那张贼兮兮的笑脸,然后直接拿起了车钥匙,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漠然转身离开奥图,不愿再掉进他们父子俩设计的陷阱里。
不过,当他发现愈是想要挣月兑她的世界,却愈是深陷于泥沼当中。
原来,他对她早已无法自拔。
第5章
台风先在外海原地打转,结构增强至中台的规模,然后再以龟速偏北北东移动,直朝琉球方向前进。
虽然台风并未入侵台湾造成威胁,但它绵延的环流云系却为全台湾带来丰沛的雨量和惊人的雨势;这场豪雨甚至已经让石门水库泄洪两次,仍达到满水位,正所谓“扫到台风尾”,全台各地灾情惨不忍睹。
冷清的水果行,充斥着雨水打在遮雨棚嗒嗒作响的声音,毫不间歇的雨势让某人不禁心浮气躁。
方书谚如往常般,一到下午就闲闲没事,在店里翻阅《软体世界》月刊打发时间。
看着父亲在水槽前清洗水果,阿满姨和阿贤则是将新鲜好看的水果堆上平台,日子丝毫没有受到连日大雨的影响,只有他将沉闷的心情迁怒在这场雨上头。
明明就是很平常的一天,他的心情却是异常烦躁。
这场已经连下五天的雨,雨势大到让他心神不宁,雷声震得他坐立不安。
其实她很清楚自己心情烦闷的原因,只是不愿正视它罢了。
上一次和容恩见面已经是五天前的事了,这是他第一次这么长时间不写邮件给她,也不发传真给她。
因为他决定要收回对她的感情,所以决定不再对她释出关心。
他也有尊严,既然她选择拒绝,他自然不可能穷追不休,像个无赖。
然而连续五天下来,他并没有因为得到尊严而得意,反倒有种挫败的感受,整个思绪填满了对她的担心。
“书谚,昨天货运送到的那一堆礼盒包装,是不是下一季的主题啊?”阿满姨殷切的问着。
“嗯。”蓦地被拉回思绪的方书谚淡然应了一声。
“那……下一季的礼盒名称叫什么来着?”
方书谚看着堆叠在角落里的空纸箱。“秋之忆。”
“秋之忆……”阿满姨咀嚼着这个主题的意境。“取的真好。秋天确实是个想念的季节,这位设计者还真是不简单呢。”
方书谚抬眸看了阿满姨漾着慈善笑容的富态脸庞,这才恍然明白原来阿满姨并不是没来由的找他闲聊,而是自己连日愁眉不展的表情被阿满姨洞悉了心情。
他开始发觉阿满姨真的像妹妹所说,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欧巴桑,阿满姨的观察力足以和福尔摩斯媲美了。
“啊,书谚哥哥的电话在跳舞。”阿贤看到柜台上的手机正以震动的方式吸引他的注意,赶紧替书谚哥哥取来。“书谚哥哥停电话。”
“谢谢。”
他淡然的从阿贤手中接过手机,当一看到来电显示“魏明毅”三个字时,立刻拿着手机起身走到外面的遮雨棚下讲电话。
“魏总监找我有何贵事?”
他开口第一句话虽然语气轻松,脑子里却已萌生警觉,因为魏明毅很少打电话找他,这通电话肯定“有事”。
丙然,阿毅这通电话的重点就是容恩,听得出阿毅有些着急,与平常处变不惊的态度判若两人。
“怪了,你们是兄妹不是吗?干吗跟我探听她的状况?”
阿毅解释,方才学校的教授打电话给他,说昨天就察觉容恩面色苍白,只是没想到今天就突然缺席。因为一直联络不到她,所以才会打电话问他。找个理由让他相当不以为然。
“既然担心,干嘛不亲自去她住处一趟,打电话跟我讲有何屁用!”
魏明毅表示自己目前正在南台湾参加国际商设展,所以一时间无法赶回新竹,又不想惊动父母,所以才会找上他。
啧!他只不过与容恩有过两次合作机会,竟然意外成了魏家最信任的朋友,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再说吧!我现在很忙,没空过去。”他是口是心非,其实他根本闲到发慌,巴不得背上长一对翅膀,立即飞奔过去,只是为了面子,不想表现出来,避免日后让魏家人吃定他。
收起了电话,看着大雨不停打在遮雨棚上,很吵,也令人心烦,脑子里浮现的净是那日她在雨中透着雾气的水眸。
她的坚强、她的脆弱……都令他心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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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路上的红绿灯损坏,交通乱成一片,害他在车阵里塞了好久才找到停车位。听说是因为昨晚变电箱遭雷击,已经停电了一整天。
他无奈的徒步爬上七层楼,当他来到她大门外头,马上发现另有一个艰难任务等着他去挑战。
瞪着那没了电就等于失去功能的电铃,正考虑这该怎么让门开启之余,忽然瞥见门边一个放置了两把破伞的伞筒。
包没想到的是,上一刻还在抚腮挠耳打量伞筒的他,下一刻已经站在黑暗中看着沙发上一个蜷缩的身影。
因为停电,整栋大楼陷入黑暗当中,一时间他也找寻不到任何照明设施,索性掏出随身携带的打火机,点燃火苗,这才注意到桌几上留有前一晚的残烛,她则蜷缩在沙发上看似熟睡。
下午接了阿毅的电话后,他又跟自己挣扎了几个钟头,直到看见电视中播放这场雨势所造成的地方灾情,包括全台近百万户因为遭逢雷击导致停电的消息之后,他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牵挂,直接驱车赶来。
他点亮了一旁预留的蜡烛,将之立于桌面,借由昏黄的光线观察她的状况。
看着她晕红的面颊和短促的呼吸,他感到有些怪异,知觉伸手探触她的额头。
好烫!她在发烧!是因为上次淋到雨的缘故吗?
“容恩?”他试图摇醒她,异常的高温让他感到莫名恐慌。
他没忘记阿毅曾提过她十岁时因为高烧不退、家人属于照料,才会失去听力。他不想她再面对那种痛苦,他会心痛。
“容恩,快醒醒,你在发高烧,我马上送你去医院挂急诊。”他轻拍她的面颊,急于唤醒她。
昏睡中的魏容恩,硬是被人摇醒。
她睁开沉重的眼皮,挣月兑浑噩的意识,当她终于看见眼前的男人,模糊的脑子更加混沌,让她一度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无力的比着手语。
他先扶她坐起,抬正她的脸,强迫她看清楚自己的手语。
“你正在发烧,我送你去医院。”
语毕,他试着扶她起来,却被她摇头拒绝。
“不……不用去医院。”
“你都烧成这副德性了,还倔强个什么劲!”
虽然他的表情有些严厉,她却不以为然,反倒拉起无力的笑容是这安抚他。“你不用紧张,这是惯性发烧,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惯性?发烧?”他确认她手语中的两个用词。
她无力的笑着点头,又干咳了好几声。
“等我,我去倒水给你喝。”
魏容恩看着他转身离开,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睡了一下午,桌上重新点了新的蜡烛,落地窗外雨水不停拍打着,显然屋外的大雨还未有停歇的意思,社区大楼则仍然处于尚未供电的黑暗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