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不觉得牠看起来好可爱吗?”女孩顿住了脚步,但目光焦点仍停驻在白驹身上。“像牠这么骏的白马很少的!”
就算只能模一下也好,她这辈子从来没模过马耶!活生生的一匹白马站在她面前,多新鲜哪!包别提回去还能向齐大个儿炫耀一番。
“可不可爱都不关妳的事。”应御风愠恼地越过她,蹙紧眉头。“那是我的马。”
她一点防备心都没有吗?尤其在一个对她“见死不救”的人面前,她如何能开怀畅笑,彷佛方才未与大海发生过一场惊险搏命?
“真的?太好了!”她立刻跟上来,快乐地漾开笑靥。
“妄想也没用,我不会让妳骑牠的。”他毫不留情,一棒敲碎她的骋风美梦。
“好啦,借人家骑一下嘛。”她握住他的手,偏过头看他,表情天真无邪,恍若不知人事的孩童。“要不然,让我坐在马背上照张相总行吧?我有带拍立得,一下子就好,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被妳浪费的时间早已超出妳的想象了。”他拒绝得明了爽快。“不行。”
“好吧,你不帮忙就算了,我自己来。”她撇撇嘴,放开他的手。
既然准备大幅活动,暖身运动万万不可缺少,否则伤了筋骨苦的是自己。她甩掉微鬈短发上的水滴,双脚不断地上下跃动,双手也没闲着,勤奋地在体侧前后摆甩。
饼了约莫三分钟,所有动作演练完毕之后,女孩才慢吞吞地转向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的应御风。“喂,你真的不肯借我?”
什么真的假的,说不借就不借,连碰也别想碰!应御风漠然地撇过脸,拒绝应答。
“小气鬼,跟你的爱驹道别吧。”她拍拍他的肩,眉眼之间尽是同情。“不然以后可没机会与牠话家常了。”
她八成有妄想症,谁理她谁就是蠢蛋。
“不要害羞啊,说嘛!”她在旁边等得不耐烦,以手肘拐了他一下。
“谁允许妳随便碰我?”应御风不悦地喝斥。
“你先前又没说不能碰。”她黑白分明的瞳仁依然晶亮,充满愉悦。
算啦,人家的爱马就要变成她的了!心情不好是理所当然的嘛!大人不计小人过,一切看在小白马的份上,统统算啦!
“我要把马带走呢。”她开心地对他挥挥手。“Bye。”
这种白痴话她也说得出口!
“有本事尽避试。”应御风双臂环胸,冷眼旁观。待她失败跌倒时,他将十分乐意拧下她。
※※※
“我没有救她。”应御风咕哝着,像是说给自己听,雕凿般的面容上满是懊恼。
“废话。就是因为你太过『慈悲』与『怜悯』,偷马贼才会骗走我的马,藉以表达无限感激之意。”时傲悻悻地白他一眼。
应御风没搭理身旁老友的挑衅,自顾自地沉浸在无边际的思绪之中。
昨日若非她始终以天真、痴蠢的态度与他周旋,他绝不可能轻易受骗。坏就坏在她那灿烂耀眼的笑靥,令他完全不设防,这才着了对方的道儿。
说不定……应御风不曾眨动的冷眸,倏地黯沉下来。
懊死!她那副傻里傻气的蠢样全是装出来的!
偌大的沙滩上只有他一个人,她什么地方不好降落,为什么非要掉在他面前,还顺道将他拖下水?这根本是有预谋的!原来她也是老头派来的说客之一,明知道他的身分,却以天真无邪的模样出现,故意在他面前装疯卖傻、胡搅蛮缠,还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天杀的,日后要是再碰上她,他非狠狠地揍她一顿不可!
“老兄,你的眼神很暴力哦。”时傲搭上他的肩,仍是戏谑的神情。
“我的拳头也很暴力,信不信?”应御风抽紧刚毅的下巴,几乎被老友话中的嘲讽触怒。“滚开!”
“除非我亲眼瞧见『小王子』平安归来。”时傲皮笑肉不笑地瞪过去,作势掐住应御风的颈子。“说话客气点,是你欠我的情耶!”
桌上的计算机蓦地发出机械式的响声,显示资料已传达。
“很快就没这回事了。”应御风坐回计算机前,一脸凝肃。专注眸光的投射范围仅限于屏幕上四处游移的指针。
“原来你不是对她一无所知嘛!”时傲在一旁鼓噪着。“喂,好东西要跟好朋友分享,别藏私!这是哪一牌的新产品,介绍一下,让我也买一台来过过瘾……”
他话尾未完,应御风已关闭电源,起身走人,并在闪光倏灭的剎那,利落地清掉桌面上所有的杂物,包括赖靠在桌沿的懒人一号──时傲。
“喂,去哪里总该说一声吧,没头没脑地就往外跑!”时傲大呼小叫地跟在应御风身后,声量大如轰雷。
应御风若有所思地停下脚步,回首瞪视满口废话的时傲。仔细想想,时傲近来不单举止怪异,凡事更是不问缘由,净与他作对,令他不得不提高警觉。
“我开始怀疑你的身分了。”明人不做暗事,况且他俩还是合伙人。再说老头的势力几乎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尤其擅长收买人心,难保时傲不会倒戈变节。
“天哪,你又来了。”时傲朝天翻个白眼,拍额低喃,另一只手却背在身后,食指与无名指交叉纠结得像麻花。“我发誓,我绝对不是甄爸派来的间谍。这句话我说得快烂了,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他时傲之所以撒谎欺瞒,完全是出于一片善心好意,万万不能在他往生之后打入拔舌地狱,落得好心没好报的悲惨下场。
“你有哪一点值得我信任?”应御风瞪时傲一眼,显然不想多谈。
“拜托你态度好一点行不行?再怎么说,他总是你的亲生父亲。”时傲敛正了神色,跟在他身后苦口婆心地劝着。
“他不是。”应御风脸色倏然沉下,厉眸阴暗。“有血缘的不见得就是亲人,亲人之间也不见得要有血缘关系。”
“说真的,我这辈子还没见过比你更嘴硬心冷的家伙。”时傲一面摇头叹息,一面紧跟在应御风身后。“连亲生老爸都不认,还能算是人子吗?”
“你少啰唆,当心我六亲不认,当场兽性大发,把你给撕了。”应御风跳进银灰色的敞篷跑车,插进钥匙。“喂,你死跟着我究竟是什么意思?”
“开眼界呀。”时傲纵身一跃,潇洒地落座。
“限你在三秒内从我眼前消失,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应御风蹙紧眉头,森冷的眸子阴狠地逼视他。
“哎呀,没事干嘛发那么大火?”时傲面上还是一抹永不凋零的浅笑。“应老兄,你难得进城一趟,顺道送我一程不为过吧?”
“我已经如你所愿地发了火、动了气,还有什么不周到?”他恼火的眸子阴恻恻。
“你又不是因为我而发火动气,我当然不满意。”时傲笑咪咪的脸色垮了一角。“你挖到偷马贼的落脚处了,对吧?”
“除了废话,你能不能吐出一些有建设性的语句?”应御风发动引擎,不再奢望身边的聒噪人士自动求去。
“当然可以。”时傲咧大了笑容,阳光满面。“嘿嘿,等我们找到她,你要怎么报仇都行,我一定帮忙帮到底。譬如说鞭笞啦……对了,我跟你说,鞭打人是有技巧的,要痛得人哇哇叫又不留下犯罪痕迹不容易耶!老哥,你运气不错,小弟我刚巧就会这等绝招,要不要当场试试看?”
“时傲。”应御风斜着冷眼瞪视他,语音低抑。
“别吵,我还没说完。你不知道,那满清十大酷刑花样多得很,什么鞭笞、烙刑都只能算是小意思──”时傲黑眸晶亮,彷佛对于施刑相当有心得,亟欲荣任刽子手一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