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翻腾之下,他将冯裕邦刚送给纪雅姝的鲜花和礼物全踩烂扔进垃圾桶里。他恨这些东西,他恨这丑恶的一切!
“你做什么?那是我爸——别人送给我的,你怎么可以随便糟蹋它们?!”情急的她差点月兑口说出“爸爸”两个字。
“你要这些做什么?庆祝你又猎得了一名臣服在你裙下的傻瓜?”夏承宇紧紧揪住她,不准她去捡回垃圾桶里的礼物。
“你有神经病!我高兴接受谁的礼物,就接受谁的礼物,你管得着吗?”纪雅姝被他霸道无理的举动气坏了,根本不曾注意到他说那些话的用意。
夏承宇妒恼地咬紧下唇,狠狠的瞪着她。他憎恶她自甘堕落、不知羞耻,可是更憎恶自己对她无可救药的迷恋,他发现自己真的放不开她!
“冯裕邦给你多少钱?”他突然闷声问道。
“什么?”
“我问他花了多少钱买你?我愿意出双倍的价钱,只要你离开他!”
“你真的疯了。”纪雅姝悲怜的摇摇头,喃喃说道。
“还是你不要钱,只要有男人肯陪你上床就好?”夏承宇无力击溃自己对她的爱意,只能选择伤害她来逃避自己那近乎痴傻的深情。
“我现在不想和一个疯子说话,请你马上出去。”她不敢相信,她竟然痴痴想着这种人一整天。
“因为你根本无话可以狡辩,当然不想说了!”
“狡辩?我为什么要狡辩?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你还要再装蒜吗?”夏承宇从外套口袋抽出那一叠发皱的照片,愤怒的洒向空中,照片立即像雪花一样四处飘落。
纪雅姝屈膝拾起地上的一张照片,一看之下,登时脸色倏地转变。“你怎么会有这些照片?谁允许你偷拍我的?你这样做侵犯到了我的隐私权,太过分了!”
纪雅姝很生气,他有什么资格这样做?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敢这样大剌剌的在自家门口拥抱情人,就不要怕让别人看见!况且这些照片并非我的杰作,翁子洋暗中请人跟踪你,恐怕近来你的风流韵事,他比你本人还清楚。”他苦涩的扯开嘴唇,想笑却笑不出来。
“他为什么要派人跟踪我?我并没有什么风流韵事可以让他调查。”纪雅姝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一直被人当作擅自泄漏公司机密的内贼。
“是吗?”夏承宇抢过她手中的照片摇晃着。“那这是什么?不要告诉我,照片里这个女孩不是你,而是你的双胞胎姐妹这种老掉牙的谎话!”
“当然不是,我没有任何姐妹,照片里的人的确是我,只是我没有和那个男人有暧昧的关系,信不信由你。”纪雅姝实在没有必要向他解释这么多,可是她并不希望他这样误解自己。
“我当然不信!这张照片照得清清楚楚的,你们分明亲密地拥抱在一起,还敢说没有暧昧关系?拥抱不算暧昧的行为,那依你看来,怎样的行为才算暧昧?”
“这辈子除了情人之外,你难道没有拥抱过任何人吗?谁规定一个人能够拥抱的,只有他的亲密爱人?除了爱人,还有亲人和朋友可以拥抱,难道你从来没想过,他有可能是我的亲人?”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我看他大概是你的朋友——对了,是忘年之‘交’嘛。”他咬着牙,残酷地说道。
“你错了,不但错,而且错得太离谱了!”他话中的笃定和讥讽激怒了她。他凭什么认定他绝不可能是她的亲人?他根本不了解她的一切!“他是我的血亲,他是我的亲生父亲!”
“不要再说谎了!我们都知道你是孤儿,你已过世的母亲独力将你抚养长大,试问你哪来的亲人?”
“就算是孤儿,也是父母生出来的!别人都有父亲,为何我不该有父亲?他的的确确是我的生父!”纪雅姝气恼的大吼。她不知道他怎么会那么固执,根本不听她的解释!
纪雅姝的怒吼终于传入他顽固的脑袋里,愣了一会儿,他眨眨眼,呆呆地问:
“他……真的是你父亲?”
“如假包换。”
“可是他姓冯,你姓纪……”夏承宇的脑子还在适应这个突如其来的讯息。
“想听个故事吗?”
“当然。”夏承宇知道这个故事必定和她的身世大有关系。
纪雅姝低头望着自己交缠的手指,缓缓的述说:
“二十多年前,有一对年轻的情侣从嘉义乡下来到台北打天下,他们约好了要一起赚大钱,然后衣锦还乡,结婚、生子。他们来到台北之后,男的在一家电子工厂找到工作,女的则在一间塑胶工厂打零工,总算暂时安定下来。离乡背井的日子很苦,他们常常三餐不济,不得温饱,这样的日子大约过了一年,那个男人的公司开始擢升他的职位,并不时给他加薪,从此他们的日子才渐渐好过起来。
“有一天,那个女孩子意外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很高兴,当天晚上就迫不及待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那个男人。可是哪知道,那男人有个更令人震撼的消息要告诉她。原来那个男人公司的董事长千金喜欢上他,董事长有意招他入赘,希望他成为他的女婿,将来能继承他的事业。那男人早就答应了,甚至连婚礼的日子都订好了,可是他就是没有勇气告诉那个女孩。那个男人说他真的穷怕了,不想一辈子浑浑噩噩地这样过下去,他要爬到权势的顶峰,享受功成名就的滋味。
“那个女孩几乎崩溃了,她怀了身孕,而孩子的爸爸却要和别人结婚,他是她的唯一呀!如果连他都离弃了她,那她要怎么活下去?她不停的哭闹,希望能让那个男人回心转意;可是那个男人只是不停的哄着她,却没有改变心意的打算,他甚至还说,结了婚还是可以和她在一起。那女孩气疯了,冲到厨房拿了把菜刀直嚷着要自杀,那个男人怕她伤到自己和肚里的孩子,才勉强答应和董事长的千金解除婚约,那个女孩以为他是真心的,高兴得不得了。
“但是她还高兴不到一个月,梦就破碎了。有天早上她醒来,发现那男人不见了。她很紧张,到处去找都找不到,最后她终于在礼堂找到那个男人——可是,他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了。
“那时,女孩才真的觉醒了,她终于明白,自己这些年来爱的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当天她就收拾了东西离开台北,一直到死,她都不曾再见过那个负心的男人一面。
“可是虽然不曾相见,她心中的怨恨却难以消除。受了刺激的她开始憎恨男人,她不但自己憎恨男人,同时也教导她的女儿憎恨男人。那个女孩从有记忆开始,就被灌输男人是丑恶、可怕的动物,小女孩受母亲的影响很深,果真对男人憎恶到了极点。她不交男朋友,也从不给男人好脸色看,为的就是怕重蹈母亲的覆辙。”
“那个被抛弃的女孩是你的母亲,那个负心汉就是冯裕邦,而他们生的女儿就是你。”夏承宇替她将事实陈述出来。
“是的,我就是冯裕邦的私生女。”她点头承认。
“他是怎么找到你的?都二十几年了,他根本没见过你呀。”夏承宇感到不可思议。
“这大概是天意吧。两年前我母亲过世之后,我离开南部来到瀚洋工作,有一次翁董和几个厂商开会,我陪同翁董一起参加,我们在那里不期而遇了。虽然我们未曾谋面,但是因为我长得非常像我母亲,冯裕邦几乎是第一眼看到我就认出来了,事后他派人去追查之后证实——我正是他失散多年的女儿。从此之后,他就常来找我,几乎用尽一切方法,希望能获得我的原谅。可是我怎么能不怪他?就是因为他的负心,我母亲这一生才活得如此痛苦不堪,要是就这样轻易原谅了他,我怎么对得起辛苦养育我的母亲?我从小背负着私生女这个称谓所带来的羞辱,又要向谁讨回公道?”说到激动之处,纪雅姝忍不住声泪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