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在笑吗?在高兴什么?"她被他的笑声吵醒,缓缓的转过身来。
"没什么,好些了没有?"他拈熄香烟。
她柔顺地点了点头。
"你的手指怎么会这样?"他握着她的手,发觉她的手指除了大拇指,其他四根指头上不但有硬茧,还印上一条条红纹。
"今天练了一上午的琴留下来的。"
"以前我竟然都没有发现!"
年冬蕾莞尔一笑,以前他只顾着追她,当然没有时间发现。
"这对练琴的人来说是很平常的事。对了,七月我便毕业了,到时候——"
"到时候你要什么毕业礼物?"
她被倪震东抢了话,愣了下才笑说:"只要我说,你就肯买给我?"
"嗯,你说。"
年冬蕾心想她现在可是他的妻子,开口要个礼物也不为过。
她想来想去,想不出要他送她什么好,忽然灵机一动,想吓他一跳。
"我要一把名贵的古董小提琴。"
"好。"
"是十八世纪意大利的罗吉亚里制作的。"
"好。"
"可是那样的名琴很贵的!"
"没问题。"
年冬蕾心中偷笑,她给他出了个大难题,因为这种琴留存在世上的已经少之又少了,就算有钱也难买得到。
"晚了,你该回宿舍了。"
"你不等我……洗个澡吗?"年冬蕾起身靠近讶异的问。
倪震东嘴角扯出一个魅力的笑容。"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等你。"
年冬蕾有活力的从床上起来走进浴室,与刚才病美人的情况完全两样。
十分钟后,她系着浴巾出来。
缠绵中她的身体仍令他眷恋不已,毫无厌倦之意。
"冬蕾……我会想你的。"语中有道别之意。
"我也是。"她捧着他的脸,给他深情一吻。
???
随着毕业即将来临,年冬蕾也越加忙碌,这段期间倪震东似乎知道她的情况,几乎没有再打电话来。
一天,她忽然感到怀疑,翻开记事本,里面有她记载每个月生理期的日子。她沉吟许久后合上记事本,一股既兴奋又害怕的心情从心底升上来。她未及思索便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给倪震东。
意外的这次不用留话,电话很快的转接给倪震东。
"喂,哪位?"没错,是她爱人的声音。
"震东,是我,冬蕾。"
倪震东听得出她兴奋的口气。"怎么了?想我了?"
年冬蕾娇羞的低声说:"是呀,最近学校的事情占了我大部分时间,我们变得不常联络,你的声音我都快忘了。"
突然一阵沉默,她的撒娇好像没有收到显著的效果。
他清了清喉咙才说:"冬蕾,我现在不适合说些私人话题,你打来除了找我之外,还有什么事吗?"
"嗯,有,是私事……"
"嗯,是什么?"
"是我们两人的事。"年冬蕾仍犹豫着该如何开口。
"冬蕾,"倪震东显然在捺着性子。"如果很重要,那就说吧。"
"是很重要,不过我还没确定是不是……有……"
这回倪震东没有再吭声,电话那头的沉默更突显年冬蕾吞吞吐吐的窘况。
她自嘲地笑说:"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毕业典礼举行的那一天,你一定要来,到时候就可以很确定的让你知道了。"
"唔,我知道了。"他不感兴趣地回应。"对了,我会回国一段时间,这个电话号码不会再找到我了。"
"那我要怎么跟你联络?"
"我的手机还在你那儿吧?有事我会和你联络,就这样了,再见。"
"等等,我还没说毕业典礼的日期呢!"
电话断了,里面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一种不解心慌的感觉爬上了她的心头。
她不想承认,但倪震东明显轻慢她的态度确实和以往大不相同。
她把背靠在堆高的枕头上,整个人被这种不安的情绪困住了,各种负面的念头纷至沓来。
他不爱她了吗?不可能!他们才新婚不久。或者他是那种不喜欢别人在他公务时间打私人电话给他的人?若是如此,他应该不会留这支电话号码以便与他联络。还有什么可能……冬蕾眼中涌现泪花,脑中飞快想着任何可能。
"哦!对了!"她坐起身,一个"可能"让她的脸浮上一层欣慰。
当时他的身旁一定还有别人,所以才不能尽情和她说话。
终于她想出了这个"合理的解释",难以平复的心情总算可以轻松下来。
当她下床站起来时,心情又恢复平常。
???
一个月后,她确定怀孕。
这期间她不动声色地完成毕业的手续。
毕业典礼那天,给她打击甚大的是倪震东没来,连一通电话也没打来。
案母的喜悦稍稍安慰了她的心情,其他的心思全挂在倪震东和肚中刚孕育的小生命上。
住校七年,今天她终于如父母的盼望搬回家住。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她在家里越来越待不住。
一通通打到匈牙利中国领事馆的电话都没有他的音讯。
频繁去电的结果,她成为领事馆接线生口中的"又是迷恋倪先生的花痴打来的"。
终于她忍不住了,借口去远方找同学,离家独自前往布达佩斯找他。
到了领事馆的铁门前,望着里面的建筑,心里明知来这里不见得找得到他,但总是一线希望。
她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向门口的驻警询问,踌躇了一会儿,才厚着脸皮走过去。
"请问,领事馆里有一位倪震东先生吗?"她的中文在倪震东的训练下,已经很顺口了。
"有这个人,你找他?"站得高高的驻警垂着眼看她。
"是呀。"年冬蕾急切的问:"麻烦请通知他出来一下,就说年冬蕾找他。"
"他很久以前就不在这里了。"
她顿时感觉仿佛坠落深潭里。"他去了哪里?"
"小姐,无可奉告。"
"我求求你告诉我,"年冬蕾跨前一步,双手抓紧肩上背袋的带子。"我找他找好久了!"
驻警本来揶揄的神色在看到她激切惨白的面容收敛了些。
"他回国了,小姐。短期内都不会来了。"
年冬蕾忘了道谢,人变得恍恍惚惚的,她转回身,眼前的景色变成白茫茫的一片,走过一片围墙,她停下来,掩脸忍不住哭了出来。
一个多月来的努力,她终于绝望。他真的从她的生命中消失了。
后来年冬蕾找倪震东找到领事馆的事,连大使都知道了。
在她来过后的第四天倪震东意外地回来一趟。
"连女孩子都找到这里来了,还说没有定下来的对象?"大使笑着拍拍倪震东的肩膀。
倪震东干笑着,心里却想着是谁。后来由驻警的口中得知是年冬蕾。
"不,还没遇到呢!"
"哦?那名女孩呢?"
"她嘛……"倪震东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女人一旦纠缠起来,就变得一点也不可爱了。"
???
年冬蕾从布达佩斯回来后,年氏夫妇面对女儿日渐清瘦、意志消沉,常常暗自伤心。
她不肯看医生,整日关在房中,偶尔从房中传来小提琴声,仔细的听是音响放出来的。
年家最近要办一次聚会,虽然这是定期举办的,但主要还是为了女儿,希望借这次的宴会能让她的心情舒朗些。
他们趁年冬蕾下楼,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派琪,过来这儿坐,告诉你一个会让你惊喜的消息,这次宴会我们意外的请到一位贵宾。你来猜是哪一位?"年夫人带着兴奋的表情说。
年冬蕾抿嘴一笑,"不是说告诉我吗?还要我猜!"
"好吧,我说。"年夫人张着夸张的嘴型说:"尤金-斐迪南公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