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修道院。三个小时以前珍妮离开时,还是愉快而活泼的,而现在她只觉得——像死了一般。“你先走吧。我——我不能回去,现在还不能回去。我想我要到山上去坐一会儿。”
“如果天黑以前我们不回去,院长会生气的。”这两个女孩总是如此,珍妮常不守规矩,而莉娜却深怕违规。莉娜非常温驯,长得也很漂亮,有一头金发、棕色的眼睛和甜美的面容,是完美的女性组合。她胆小怯弱,而珍妮冲动勇敢。若没有珍妮在旁,她是哪也不敢去——也不会挨骂。若没有莉娜在一旁担忧和保护,珍妮就会经历许多探险——也会挨许多骂。因此之故,两个女孩就变得非常要好,总是彼此袒护。
莉娜犹豫了一下,然后用微颤的声音自告奋勇地说:“我跟你一起去。你一个人去就会忘记时间,说不定会被——被熊攻击。”
在这个时候被熊杀死反而更具吸引力。但是尽避珍妮很想待在外面好好整理一下思绪,她还是摇摇头,心知如果她们逗留在外,莉娜会怕院长责怪。“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莉娜不睬珍妮的话,拉起她的手就往左边的山坡走上去。这是第一次由莉娜带头,珍妮跟在后面。
在路后边的林子里,两个人影鬼鬼祟祟地跟着她们走上山去。走到半山的时候,珍妮已经不再自怜了。她勇敢地振作起精神。“想想看,”她瞄一眼莉娜说。“其实这对我而言是个崇高而伟大的机会——为了我的族人而嫁给费艾利。”
“你就像圣女贞德一样,”莉娜忍着泪附和。“带领同胞打胜仗!”
“只不过我是要嫁给费艾利。”
莉娜鼓励道:“而且忍受比贞德还不幸的命运!”
珍妮笑了。她们继续走上山顶来到一片密林之后,莉娜又问:“父亲说你长得和你母亲一样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珍妮说着,突然觉得暮色中仿佛有人在看她们。她转身朝回走,淡淡地说:“安修女说,我离开修道院以后要小心自己对男人的影响。”
“那是什么意思?”
珍妮耸耸肩。“不知道,”珍妮说道。“我现在看起来怎样?我这两年里从来没看过自己的脸,只有偶尔从水里看到倒影。我是不是变了很多?”
“哦,是的,”莉娜笑了。“就连亚力现在也不会说你是又瘦又丑,说你的头发像胡萝卜了。”
“莉娜!”珍妮打断她的话。“亚力的死会不会让你很难过?他是你的哥哥——”
“不要再说了,”莉娜哀求道。“父亲告诉我的时候我哭了。现在我不哭了,而我觉得愧疚,因为我应该爱他,可是却不然。从前不那么爱他,现在也不爱。我不能爱他,他是那么——坏心。说死人的坏话是不应该的,但是我想不出什么好话。”她的语声消失了。她把斗篷拉紧以挡住寒风,哀求地望着珍妮,希望珍妮能转变话题。
“告诉我我长得什么样子。”珍妮搂一搂莉娜。
她们停下脚步。莉娜打量着这位异母姊姊,脸上露出微笑,棕色的眼睛望着珍妮水晶蓝一般的眸子。“呃,你——你很漂亮!”
“好,可是你有没有看见什么不寻常呢?”珍妮想到安修女的话。
“有什么会使男人行动古怪的呢?”
“没有,”莉娜说道。“什么也没有。”但是若换成一个男人,可能就不会这么回答了,因为珍妮虽然不是传统的古典美女,但她的相貌非常诱人,红唇似乎饱满得等着让人亲吻,眼睛像蓝宝石一般迷人,头发和身材都像是专为男人的抚模而生。
“你的眼睛是蓝色的。”莉娜想办法形容,珍妮笑了出来。
“我的眼睛两年前就是蓝色的。”珍妮说道。莉娜张口正要回答,但她的话变成一声模糊的尖叫。一只男人的手蒙住了她的嘴巴,同时开始把她往后拖到密林里。
珍妮察觉到有人自后面攻击,她本能地闪避开,但是已来不及了。
她一面踢一面尖叫着,被一个戴手套的男人抓抱起来拖向树丛间。
莉娜像一袋面粉似地被掳她的人抛上马背,软软下垂的四肢显示她已经昏了过去。
但是珍妮可不会这么容易屈服。当那看不见脸的对手把她抛上马背时,她又从旁边滚下马,跌落在积满叶子和尘土的地上,然后挣扎着爬起来。他又抓住了她。珍妮在他手中扭动着身体,同时用指甲往他的脸上抓去。“利爪子!”他嘶着气想抓住她乱挥的手。
珍妮尖声叫喊出来,一面用脚上穿的见习修女靴猛踢他的胫骨。那个金发的男人痛呼一声,手一松,珍妮就急忙挣开,往前猛冲出去。她原可以跑开几码的,但是她的靴子绊到树根,使她脸朝下趴跌在地,头侧撞到一块石头,失去了知觉。
“把绳子给我。”“黑狼”的弟弟对同伴说道,脸上露出奸笑。他扶起软绵绵的珍妮,把她的斗篷拉起来罩住她的头,再围着她的身体绕一圈把她缠起来,使她的双手固定在身侧。然后他接过绳子,紧紧地把斗帘在她的腰间绑紧。绑好之后,他把他的人形包裹抱起来,粗鲁地丢上马背,使她的身体横挂在马上,臀部朝天,然后他跨上她身后的马鞍。
第二章
“洛伊一定不会相信我们的好运气,”泰凡对骑在旁边的同伴喊道。
他的同伴也和他一样,把掳来的女人绑了起来横放在马鞍上。“想想看,梅家的两个女孩竟然站在树下,就像熟透的苹果般等着我们去摘。现在我们也不必再去探听梅家堡的防御情形了——他们自然会不战而降。”
被紧紧缠裹在厚毛斗篷里的珍妮逐渐恢复了意识。她的头发出阵阵剧痛,月复部不断随着马蹄的起落撞击着马背。听见“洛伊”这个名字,使珍妮的血液都凝固起来。蓝洛伊,柯莱莫伯爵,那匹狼。她以往所听说的那些可怕的故事此刻不再遥不可及。掳走莉娜和她的人似乎一点也不尊重宗教,珍妮惊恐地想着,什么样的禽兽会毫无顾忌地对修女下手呢?一般人是绝不会如此的,只有魔鬼和魔鬼的门徒才敢!
“我这个已经昏死过去了,”他的同伴托玛发出一声婬笑。“可惜我们没有时间先尝尝战利品。不过如果要让我挑,我宁愿要你包在斗篷里的那个,泰凡。”
“你的那个比较漂亮。”泰凡冷冷地答道:“而且你谁也不能碰,要等洛伊决定如何处置再说。”
秉在斗篷里的珍妮吓得几乎要窒息了。她的喉间发出一声微弱的惊呼,但是没有人听见她。她祈祷上帝把掳走她们的这两个家伙劈死,但上帝似乎没有听到,她身体下的马依旧不停地走着,好像永远也到不了尽头。她希望能想出一些月兑逃的方法,但满脑子却只能想到那些关于“黑狼”的可怕传言:他只在有意折磨俘虏时,才留活口。当受害者痛苦地尖叫时,他则痛快地笑个不停;他还会喝他们的血……
珍妮又开始祈祷。这次不是祈求能够月兑逃,因为她知道已无路可逃,她只求自己能赶快死掉,以免辱及家风。她父亲从前在家里教训三个继子的话在她耳际响起:“如果是上帝的旨意要你们死在敌人手中,你们就要勇敢地死。要像战士一样战死,要像一个梅家人!要奋战到底……”
这些话在她脑子里回荡着,然而当马放慢步伐,她听见远处传来许多人声时,愤怒又凌驾于恐惧之上了。她想到自己不能这么年纪轻轻就死,这样太不公平了!而且现在温柔的莉娜也会死,这都是自己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