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身份尊贵的男人,要什么样的女人还怕没有吗?何苦逼她这样一个无德无貌的女尼?
‘朕是在逼你吗?朕以为这是成全。’他难掩失望。
她的过去真这么沉痛吗?沉痛到她不愿意让他收于羽翼之下好好保护?
纵然他是一国之君,拥有金银珠宝、权势如天,还是无法要她交出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她的心。
‘让静心修习佛法,祭天之后回到平镇寺,这才是皇上所谓的成全。’静心没被他的坚持吓到,她依然是她,那个可以无牵无挂的静心。
‘你真是这样想?’他最后一次问。
‘是。’
‘好,朕就成全你!’
他咬着牙,因她的话而怒极。
‘等朕回宫就下令建一座护国寺,让你在宫里修行。’
‘皇上!?’
‘你逃不开朕的。’他狠下心说,即使那样的囚笼会将她逼至死角,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不能让自己喜爱的女子再度自他身边逃开,这是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他想做而且来得及做的。
‘皇上……’
静心不由得被他的固执给撼动。
逃不开吗?
是了。
早在进宫时,就注定了她逃不开这世俗情爱的牵绊,即使潜心向佛也一样。
***
也许是夜深器重,也或许是旧伤未愈,当晚静心突然发高烧,睡得极不安稳,惊动了在一旁休憩的朱佑樘。
‘静心,你怎么了?’
叫了她数声未醒,朱佑樘感到有些奇怪,起身走向她落榻处,不意却触碰到她的身子,发觉她的体温高得骇人。
‘唔……’她申吟着,喉头里净是热烫难受。
‘静心,醒醒!’
他拍打着她的脸,发觉她无瑕的脸蛋异常泛红,他心一惊。
这时要上哪里找大夫去?
对了,马车!
马车跟着他们一起跌落悬崖,只要找到马车,或许车上的备用药物能救她。
他心念一转,立刻奔出去找他们的马车,留下正发着高烧的静心。
***
好不容易,朱佑樘找到倾倒的马车,只希望里面的东西没有掉到别处去,否则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到哪儿找药材。
他爬进马车内,只在角落处找到一只包袱,那一大箱备用物品全都不见了。
他知道包袱是静心的。静心没有带多余的行李,因此他们几个男人的用品还远比她这个女人多得多。
他只希望静心有带些药在身上。
急忙打开包袱,一面金色缺了角的镜子突然掉出来,让他惊讶得呆愣半晌。
这……这是落花镜吗?
他无法确定。
因为当年那把落花镜,镜背是夹竹桃花纹,而且光亮无瑕;这把黄金镜虽然是黄金打造,镜背也刻有花纹,可却多了一首诗和缺角。
朱佑樘的思绪在顷刻间乱成一团,愈想厘清就愈难达成目的,他反覆观看着手里那面黄金镜,想探索出什么讯息,可却徒劳无功。
‘圣玉澄明照世间,万历藻井出白莲;又遇水中镜中圆,正是凡间龙在天。’
他喃喃地将镜背上的诗念了出来,却无法悟出其中的道理。
看来,对于这面镜子的疑问,他只能问她了。
胡乱收拾着包袱,他跃下马车,赶到水源处,替她汲水解热。
这般柔情的举动,一幕幕映在黄金镜里。
迅速地汲了水,他便赶了回去。
***
‘水……水……’静心申吟着。
朱佑樘立刻把她扶起,将叶片上的水喂给她喝。
‘好些了吗?’
安在她额上的布巾落了下来,他连忙替她换上。
静心迷糊地点头,意识模糊不清。
‘躺着休息吧!朕替你煮了热汤,马上就好了。’
静心没回话,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朱佑樘看着她,情难自禁地抚上她的右脸,掌下的粗糙令他感到心疼。
‘静心,你要快点好起来,朕还有许多事想要问你呢!’
叹了口气,他眼带柔情地看着她。
谜,终将解开。
***
当魏统领及一群锦衣卫不顾性命危险地攀下高峭的悬崖后,终于找到朱佑樘和静心,只差点没跪下来感谢神明保佑了。
经过了这么些天,他们几乎要以为皇上已不在人世,所幸老天爷帮忙,须知皇上对大明是多么的重要啊!
‘微臣叩见皇上。’
‘免了,都起来吧!’
‘微臣救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魏统领满心愧疚。
‘这不是你们的错,是朕没考虑后果就跃下悬崖,怪不得你们。’朱佑樘见手下们为了救自己不惜冒险攀下悬崖,他哪还能有气呢?
‘皇上,静心师父她……’见皇上搂抱着静心师父,众人皆面面相觑,不由得在心底猜测着,莫非……‘她病得不轻,既然你们来了,就快替朕找出路吧!’
‘皇上请保重龙体,静心师父还是交由我们来照顾吧!’
‘不,朕可以的,你们去找出路。’
他坚持抱着昏迷的静心。
‘是。’
众人不敢违抗圣意,只好抱着怀疑的心情离开,留下魏统领看顾着皇上。
‘皇上,还是微臣来吧!’
魏统领伸出手作势要抱过静心。
朱佑樘却瞪了他一眼,‘朕的话要再说第二遍吗?’
‘微臣不敢。’魏统领愣愣地缩回手。
这是皇上第一次以这样冷漠的态度对他说话,这样的改变很快地令他联想到和静心师父有关。
皇上和尼姑……他们若真有什么,恐怕会在宫内引起轩然大波吧!
***
山间又下起雨来,突来的雨足足下了好几个时辰,所有被派出去找出路的锦衣卫又回到约好聚集的地方。
‘启禀魏统领,我在约莫三十里外发现有人烟,不如我们先到那里去求助吧!’
‘现在雨势这么大,怕也要等雨停了才能离开,况且皇上他……’
魏统领的视线落在朱佑樘和静心身上,他们两人的身子紧紧相贴,全然无视于其他人会怎么想。
‘皇上真的和静心师父——’
‘闭嘴!这事情要是传了出去,保证你掉脑袋。’魏统领怒道。
众人纷纷垂下头去,不敢再多说一句。
‘这样吧!等雨一停,你先到那户人家那儿看看有没有吃的、喝的,还有马匹,多买一些回来,总不能让皇上用走的吧!’他交代了声。
‘是,魏统领。’
于是众人皆坐回原地,等着雨停。
而朱佑樘仍专注地看着陷入昏迷的静心。
她的体温时高时低,他怕她的身子会受不了;可观下又下着雨无法动身,令他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痛恨。
身为一个皇帝,竟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那种滋味就像当年父皇下令诛杀大臣,自己却没有办法改变父皇的想法一般,深深地骇着了他。
他好怕当年的事件重演,再一次失去自己心爱的女人……不,他绝对不能让历史重演,他现在是万人之上、统御全国的天子,他能改变一切的。
昔日无法弥补的,他就在她身上补偿吧!
心疼逐云的念头就这么轻易地移转到静心身上,他心里明白,无论有没有发现那面缺了角的黄金镜,他都会这么做的。
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触模她脸的手未停,待一回神,竟感受到在自己指月复间那滚烫的温度。
她又发起热了!
好不容易抑制下的体温又上升,令他开始慌乱。
‘来人啊,找到出路没有?’
他的叫喊声惊动了所有人。
‘皇上?’
‘出路找到没有?’他焦急的问。
‘皇上,出路没有找到,但在三十里外,我们发现了一户人家……’
未听完魏统领的话,朱佑樘立即抱起静心冲了出去。
‘皇上!’
‘还不快跟上去!’魏统领令道。
一群人听令,立即跟在朱佑樘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