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对看一眼,“你在外面禀告吧!”皇帝说。
“是。”太监总管吞了口唾液,不敢保证自己报告后是否还有小命在。“平西将军府传来恶耗,永宁公主投河自尽,已遭灭顶!”
闻言李风扬猛抽一口气,冲出御书房揪起太监总管,激动地摇晃着他,“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青天霹雳的消息震住了他,李风扬告诉自己,是他听错了!
“永……永宁公主……公主,投河自尽!”
“不可能!”李风扬一把将太监总管丢开,回身朝走至御书房门口的大哥大吼,“告诉我,是我听错了,你没有听到!版诉我啊,老大!”
皇帝阴寒着一张高贵俊逸的睑,肃杀之气逼人。
“你没有听错,欢儿自尽了。”
爱笑的欢儿、淘气的欢儿!
他不信!
李风扬瞪大双眼,心痛如绞,是谁逼得她自尽?他一定要把那人千刀万剐以消心头之恨!
第六章
黑浊奔涛如龙的邺水滔滔而去,并不因为众人的寻找而减缓它逝去的脚步。
月已西沉,东阳渐升,星夜的打捞工作延续到晨曦初现,然而成果不变。
“找到人没?”奉命前来的御史再一次问着替换上来的士兵,得到的是不知已经重复几次的回答,跟随同来的李风扬冻着一张脸。
李风扬已换上锦衣华服,尊贵之气势自然而然散发出来,不再是市集上那个粗衣侠客。
他凝视着水面已经两个多时辰,一动也不动?像要看穿邺水找出妹子。
第一眼看到邺水的汹急,李风扬就知道,决心寻死的欢儿生还的机会渺茫,但是死也要见尸!他不要以后回京只能凭吊妹子的衣冠冢——
“王爷,是否到附近农家用膳?”御史恭恭敬敬一揖。
“不必——发现公主落水的是?”李风扬突然想起询问第一目击者。
“住水边的老农。”御史不敢稍缓,“公主深夜来奔,老农心中害怕,并不让公主两人入内,而后公主拿出铜钱要老农转交信笺到平西将军府自有后款,老农满口答应,谁知走出屋子不到几步路便听到落水声,他探头一看,岸边只剩一人独立,不等老农呼救也跳了下去。下官研判,宫女夏天是殉死。”
“平西将军呢?”
“驸马只是指派人手参与工作,并未出现。”
那混帐!李风扬恨不得立刻拧下卫如豪的脑袋祭水!
“公主留下的信笺呢?”他严厉的问。
“这……在驸马手中。”
“他不再是驸马!”卫如豪糟蹋了欢儿的情意,不配当驸马!
在宫中,欢儿是受人骄宠的公主,却愿意下嫁,卫如豪还有什么不满?别的官宦人家三妻四妾他管不着也不想管,但是欢儿是公主!
他是不讲理,那又怎地?他就是不讲理!
看到这突然蹦出的七王爷冷鸷的眸光,御史赶忙低头唯诺应是。
“去拿来!”他妹子的绝笔怎可落在那懦夫手中?
“是……下官已经请驸……卫将军交出作为证物,但卫将军不肯出面。”
“是吗,不肯出面?”李风扬瞳中酝酿骇人的风暴,让御史不由得吞吞唾液。
好,不肯出面?
李风扬陡地抽出配剑,只见银光闪耀剑回鞘,身旁一株碗口粗的树已然一刀两断。
***
永宁公主自尽、夏天殉主——
这消息一传入犹留在将军府的冬天等宫女耳中,哭得几欲昏厥。
当时东方的天空已露出曙光,金灿的天际云彩恍若招魂幡,冬天等宫女决定不愿苟生,愿追随永宁公主于黄泉,竟在房中上吊自尽——
还好总管卫英发现得快,除了一、两个人喉咙受伤较深之外,其余无恙。
此时冬天等人皆已视将军府的人如敌雠,对卫英更是没好脸色,为防她们再次寻短,卫英只有命人看守她们。
“冷静下来了吗?”卫英送来早膳,问了守门人几句话便踏进房内。
没人回话是意料中之事,卫英让送膳的婢女放下膳食出去。
“将军呢?”冬天在他出门前用沙哑的声音问了一句。
肯开口说话是好事,但是这件事就……
“不要骗我。”一眼看出他在思索答案,有作弊之嫌,冬天又说。
卫英缓缓叹了口气,“将军……在二夫人身边。”
他担心地看看冬天的反应,发现她冷静得骇人。
“那是因为二夫人落水后身子虚弱,胎儿差点不保,所以将军才……”
“不用说了。”冬天回眸望着跟她同样表情的姐妹,落下愤恨的泪水。“我们知道,都知道……”“将军他……”卫英还想为自己主子辩驳几句,一名侍女已经奔了进来。
“总管,一个自称七王爷的人上府来说要找将军,见人就砍呢!”
“七王爷?”卫英攒眉思量,没听说什么七王爷呀!
“总管,请你快去处理吧!”侍女又催。
卫英想还是先出去照面再说,脚尖一旋便奔了出去。
通报的侍女原也要跟出去,却又忽然回身朝冬天等笑说:“算你们公主还有一点羞耻心,知道自己活着也只是多丢脸,自个儿先跳水,省得今天公堂上丢人现眼。”
“你——”宫女们还未来得及反应,侍女已经出门了,徒留愤恨在她们心中。
爆女们又掉了泪,“冬天,我们只能这么见公主留下洗不清的臭名,却一点都无法使力吗?”
“你们相信公主吗?”冬天反问。
“信!”众女异口同声。
永宁公主生长在宫中,难免沾些骄纵之习,但是她绝不会做出伤人性命之事,何况她是真心想和离回宫,何必多此一举对付苏虹月?即使要对付她,依公主的聪慧也可以想出更好的方法。
冬天见众人一心,感动一笑,“我会为公主报仇。”
“报仇?”
冬天笑笑,不再解释,走至房门回跟守卫说:“我认得七王爷,你们快带我去正厅,免得总管误伤真正的七王爷,闯下大祸。”
守卫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相信。
“快,去迟了只能为总管送牢饭了。”冬天催促。
守卫衡量了下,才推派一人送她至大厅。
大厅上只见狼藉一片,家具倒的倒、损的损,下人远远躲开,厅中横七竖八躺了许多将军府守卫,唯一站着的除了摇摇欲坠、伤痕累累的卫英,就是杀得兴起的李风扬。
痛快、痛快!他非要毁了这座烂府邸不可。
冬天越过人群,踩过残片,来到卫英和李风扬之中,面向李风扬盈盈下拜。
“奴婢参见王爷。”
这一着变棋让人傻了眼,这个杀进府中大闹的匪徒是个王爷?
李风扬回剑身前,“你是欢儿的侍女?”
“是。奴婢该死,竟无法保护公主……”
真是王爷?满身伤痕的卫英脑中混混沌沌,眼前一黑砰然倒地,但没人敢进来善后。
李风扬看也不看他一眼,“卫如豪呢?”
“在二房苏姑娘房中。”冬天垂眼以答,料定王爷必跳脚大怒。
丙然,李风扬一听睑色更黑,“你说,卫如豪不去邺水畔寻找欢儿,却窝在温柔乡中享受软玉温香?”
“是。”
“我要杀了他!”李风扬一转身,看热闹的下人们骇然逃开。
“稍等,王爷。”冬天抬头阻止他,“让下人去请将军出来吧,奴婢好将事情始末禀告王爷。”
李风扬停住脚步,回头。“什么事?”
“公主出走投水之前发生的事。”
抓回丢开的理智,李风扬接受冬天的提议,让她派了一个下人去月转楼请卫如豪过来。冬天顺便叫躲在外边的下人把这一场混乱清理掉,换上新家具,将受伤的人抬下去敷药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