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来说,其实我并没有说爱的权利,对于爱情这档事我懵懂得近乎无知,既自闭又自私,自闭得不敢去尝试,害怕被爱火灼伤得体无完肤,又自私得不敢去付出,怕付出后换来的是狠狠地背叛。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一只鸵鸟,甚或比鸵鸟还不如,鸵鸟只是就地找个洞埋起头来不看不听,而我却是软懦地逃到天涯海角。我不知道我会逃多久,也许一年、两年,或一辈子。等我想通了,有勇气说爱你的时候我就会再回来,届时,如果你还愿意等我交心,我定会毫不犹豫地对你掏心掏肺。
昨晚,并不是谁都可以的,也不是为了今日的告别而刻意要留下一个回忆,而是我真心想那么做。我喜欢你抱我、哄我、疼我、爱我的感觉,我会将这份情挂心萦怀,永远记得在世界的一角还有一个人在等我。
蜜柔笔
放下笔,以吻封缄,黎蜜柔拿起信走回房间内。她小心翼翼地把信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贪婪地痴痴凝望着方浩然的睡颜,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俯轻碰他的唇。
“再见了,等我们再见面之时,我会是另一个不一样的我,也许那时候你不会再认为我不够可爱。”她唇畔溢笑地自语。
再看他一眼,将他的容貌深烙心底后,她在细雨随风翻飞的清晨里离开了他。
***
方浩然在将近正午的时刻才缓缓睁开惺忪睡眼,他直觉地把手伸向床畔,却出乎意料地扑了个空,这让他如电极地从床上弹跳而起。
“蜜柔?”他惊愕地大喊,回答他的却是一室的沉静。
眼睛的余光在瞥见床头柜上的信封时,心顿时凉了一半,不安与恐惧同时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让他无力招架。
依照他对蜜柔的了解,不用拆开看就能肯定这是一封离别的信,代表着她要从他身边溜走。他还天真地以为自己有留住她的本事,原来,在她心里他还是和其他男人一样,没有获得她多一点的温度、多一点的注视,和多一点的柔情。
难怪,难怪昨晚他会有心痛难耐的感觉,原来是敏感的心脏早先一步感受到她极欲摆月兑、亟欲远走的心意,真可笑,原来他和蜜柔也有情人间所谓的心灵相通,只不过讽刺的是他们心灵意会的不是绵绵情意,而是别离的预知。
信封被方浩然紧握在手中,几乎已扭曲变了形,他没有即刻拆信阅读,只是用一种痛彻心扉的眼神忿怨地睨着那封信。
“我不要看这封信,我不接受这样的分手!有本事你亲口来对我说,说你要离开我,说你始终不曾对我动过情,说你还是不相信爱情,说你对我依旧没有信心!我绝对会一一推翻给你看,逐步证明你是错的,而且大错特错!”
他几乎是仰天长啸地呐喊出声,而且愈呐喊心口的痛楚就愈发强烈。他明白自己将会背负着这样的痛楚好长一段时间,直到找到那个胆怯逃离的女人为止。
第十章
一年后
王氏大楼总裁办公室。
桌上的传真机忽地发出吱吱声响,吸引了王启文的注意,他走近一看,差点就失控地击掌叫好。
传真是黎蜜柔发的,上头只有几个字,写着——
启文大哥:
我准备好了。
蜜柔
***
“浩然,最近可有空?有件公差我想要麻烦你去处理一下。”王启文对刚进门的方浩然询问着出差的意愿。
“什么时候?”西装笔挺的方浩然在他面前坐了下来,漫不经心地问着。
自从黎蜜柔离开以后他看似跟以往一样,同样地吊儿郎当,同样地对事情不以为意,同样地享受生活,但是如果仔细观察便不难发现,他多了一丝不太一样的感觉——那就是挫败。
在一个卓尔不群、刚愎自负的伟岸男子身上出现挫败的感觉应该是会很突兀的,但是偏偏他将这份情绪隐藏得很好,若非心思够细腻的人是无法察觉的;一般人顶多只会感觉到那双隐约带着受伤的眼神为他俊逸的脸庞添了一抹不羁的野性气息。
看着好友这模样,王启文心中的愧疚又加深了几许,明知他眼里的伤是因为蜜柔,但他却苦于对她有所承诺,无法透露出她的行踪。今天,若不是蜜柔主动发传真给他的话,他依旧会碍于承诺而保持缄默不语。
“下星期一,去日本出差。”他缓缓说出地点,眼光锐利地梭巡浩然的表情。
在听到日本两个字时,方浩然浓密的轩眉微微扬起,鹰隼的深目半眯着,脸上的表情起了丝微的变化,但在转瞬间即又恢复正常。
“工作内容呢?”
“我要你帮公司带一件东西回来。”
“什么东西?”
“商业机密,现在不是告诉你的好时机,等你到达日本后,会有一个人去接机,他会给你指示的。”
“太严重了吧!到底是什么珍奇异宝非得搞得这么神秘不可?”
“我只能说那件东西对公司很重要,要完成这个重责大任非你不可。”
“真感动!”方浩然故作西施捧心状,夸张地叫嚷着。“原来你对我这么看重,真教人痛哭流涕。”
王启文白了他一眼,在心里嘀咕着:等你到了日本发现我安排的惊喜后,再来痛哭流涕也不迟。
“怎么样?去不去?”饵已经放下了,就怕他不肯乖乖上钩。
“去!为什么不去呢?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么重要?”
***
日本成田机场
方浩然焦躁地在机场敖设的咖啡厅里频频看表,他和来接机的人约好在这个咖啡厅里碰面,可是已经超过约定时间二小时了,却不见半个人出现在他面前。
“怎么?等得不耐烦了?一年的时间都等了,应该不差这二个小时吧?”
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悦耳女声在他背后倏然响起,根本不须回头,他已能斩钉截铁地断定来者为何人。
饼度震撼的结果使得他举起咖啡杯的手抖动了一下,几滴咖啡顺势被泼洒到餐桌上。
背后的人挪动脚步移至他面前坐了下来,双手撑颊、巧笑倩兮地望着呆若木鸡的他。
“就算咖啡再怎么难喝,你也不需要如此糟蹋它嘛!”
他瞠视着她,以一种欲看穿人的眼神。“这世上能让我觉得好喝的咖啡只有一种,那就是你煮的咖啡。”
“你还是一样没变,嘴巴依然这么甜。”这回她没有回避、没有闪烁,回望他的眼神泛着莹莹柔光。
“而你却变了,变得——比较阳光。”以前在她脸上绝看不到这样吟吟的娇笑。
她真的不一样了,如丝的黑发不再挽成一丝不苟的发髻,而是放任它随风飞扬飘散在耳后,为她添了更多浪漫的风韵;脸上的金框眼镜改以隐形眼镜代替,露出盈水秋眸;穿在身上的不再是刻板暗沉的套装,而是白T恤、牛仔裤、白布鞋。她浑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是青春亮丽的气息,与当年第一次见她时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比较阳光?”黎蜜柔噗哧笑出声来,娇媚的模样让方浩然一怔。“意思是我以前的感觉像阴天罗?”
“不只像阴天,还像狂风暴雨,仿佛随时都濒临爆发的边缘,让我为你心惊肉跳又心疼万分。”声音是从紧咬的牙关里迸出来的,他必须极力抑制自己想伸手抚上她粉妆玉琢脸颊的冲动。
看出他的挣扎,黎蜜柔微微浅笑,撑在桌面上的手肘往前移了几公分,更加接近地迎向他深邃若海的双眸。
“你——怪我吗?”
“当然,怪你对我没有信心、怪你不告而别、怪你无视于我的感情。你可知道这一年来我承受了多少思恋的煎熬,三百六十五个日子里没有一天是不心痛的,这全都拜你之赐,我还应该感谢你的,若不是你让我有心痛的感觉,搞不好我会误以为我的心其实是死的。”他的语气隐约含怒带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