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平一时防备不及,向后踉跄倒退了几步,待站稳后,随即展开反击。
两人瞬时开打。
比小蝶及其他人欲上前帮忙,想尽办法要拉开他们,但他们两人正在气头上,力气猛烈缠斗纠打成一团,众人一时劝解不开。
氨导小阳听到吵闹声,也进到化妆间,竟见到何平和骆夫两人扭打在一起。当下大声喝道:“住手!我叫你们住手!”
两人的动作应声停止。众人赶紧上前将他们俩拉分离一段距离。
两人仍怒目相视,大有随时开打的情势!
小阳连忙走上前一步,站至两人中间,怒声斥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嫌力力太多是不是?那为什么上戏时不好好跳?”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答话。
小阳瞪看着何平和骆夫,发现他们两人皆已负伤,只好怒气冲冲地走出化妆室,找着张导演,低声下气,好言地商量择日再拍,然后宣布收工。
寂静片刻的片场一时之间又喧闹起来,工作人员忙着收拾机器,演艺人员忙着换装卸妆,众人又陷人忙乱之中。不一会儿,便陆续离去。只馀下凌乱的戏景、道具,似在诉说人生舞台的不完美却又真实的一幕。
骆夫呆坐在化妆室内,猛抽着烟,丝毫未觉摄影棚已人去楼空。
比小蝶卸完妆,收拾好东西,便一言坐在旁边等着骆夫。
待人都已走光了,她才走过去对他说:“走吧!回家了。”
※※※
宁谧的夜特别的深沉阒黑!
汤君明一人坐在客厅中,猛喝着酒,思绪纷乱不已。
浓浓的烟雾从胸臆间徐徐吐出,荡漾在空气之中,但满涨的忧闷却未随之抒解。
满室的烟味、酒气,消沉的气氛盘据不去,他究竟是怎么了他和骆夫认识的这些年来,两人之间的感情,是那么地沉稳且深刻,丝毫不容怀疑的其情、其心相待。期间有多少女子,从他们生活中走过,却从未曾影响他们对彼此的感情。
为什么麦琪的出现,会搅得他心绪不稳?
他对女孩于不是一直都提不起兴趣?
为什么在他好不容易接受自己是同性恋,且接受了骆夫的感情,以为生活将可以如此平稳的过下去之时,让他遇见了麦琪,又让她进驻到他的生活之中?
上天是想考验他吗?
他一仰头,又猛灌一大口酒,亟欲寻求解月兑之心,又有谁能了解?
※※※
比小蝶将骆夫送回家时,汤君明仍一人在客厅裹饮酒,且已微有醉意。
两人进人屋内发现,室内一片阴暗。
骆夫伸手将灯打开,方才发现汤君明一人坐在沙发上啜酒。
开门望及乍亮的灯光,将汤君明从晕眩的世界唤回现实之中。
他起身转向门口,发现骆夫与谷小蝶。声音沙哑地说:“回来了。”汤君明立在光源处,望向幽暗处的两人,竟觉一份突如其来的遥远距离感。
骆夫看着晕黄灯光下的汤君明,困惑迷偶之色尽显於脸上。这不是他的汤君明啊!他知道的君明,向来是沉稳而自信,绝少将失意的情绪显露於脸上。顿时,一份莫名的陌生感自心底涌起。
比小蝶望着微醉的汤君明及满室的烟、酒颓靡之气,心中大叹不妙。
她见过他们两人的争执,多是口语上的摩擦,而大肆吵架之后,不消一晚的时间,便会如过眼云烟、雨过天晴:未曾有如此这般的低气压。平日藏不住心事的骆夫显得格外沉静、问声不吭:而一向沉稳的汤君明竟也藉酒浇愁:可猜想大事不妙。
骆夫走向光亮处,汤君明发现他的伤,忙放下酒杯,问道:“怎么回事?”
骆夫只一迳地睨看着他,并不答话。
比小蝶走上前,扶骆夫在沙发上坐下。转头对汤君明说:“老问题。”
汤君明了解地点点头,转进房拿酱护箱。他知道舞团中有些人对骆夫是同性恋者颇为鄙视,因而,骆夫常与他们起冲突。
汤君明拿出医护箱,走到骆夫身边坐下,欲替他上药。
骆夫抬眼一看向汤君明。顿时,昨夜君明握着麦琪的手的那一幕,又在他脑中闪过。他忽地推开君明,气恼地叫道:“不要你管!”
汤君明一脸愕然,不知骆夫怎么回事?
比小蝶忙制住骆夫,劝道:“别这样,有话好说。”
骆夫一时怒气上升,吼道:“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
汤君明厢为骆夫突如其来的脾气莫名不已,又因酒精作祟,方才烦间之气霎时迸发,亦大吼:“你发什么神经?我哪裹得罪你了?”
骆夫瞪规着他,“你自己心里有数。”
“我有什么数?你把话说清楚!”
“你跟麦琪”
他话未说完,汤君明已一拳击来。
骆夫模着被击中的下领,不敢置信地瞪看着汤君明,此刻,汇集身上所有的伤痛,也抵不过心中被撕裂之痛。
汤君明懊恼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如此失控,竟向骆夫动手。
他抬头看向骆夫。骆夫眼底的不相信、失望、忧哀,令他为之心感。
比小蝶则完全被这一幕吓住了。她从来不知道汤君明竟也会出手打人,而对象竟是骆夫。他们之间究竟出了什么事?
骆夫与汤君明相互对视着,方才的冲突盛焰已褪去,还在两人之间的是如风中摇摆的情感,两人心中徘然不谙。
骆夫偎然地垂下眼捡,颓然转身离去。
比小蝶连忙跟着他走了出去。
汤君明愁怅的静伫在原地,看着骆夫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此刻,他只能任由骆夫离开,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他拿起桌上的酒,猛往嘴裹灌。
怎么会这样?
事情怎么会变得如此不可收拾?
“啊!”他大叫一声,他快受不了了,彷佛想藉这一吼,将心中的烦闷一并吐出。
随着声音的发泄,他举手一挥将酒瓶砸出。玻璃瓶撞上墙壁“铿锵!”画破寂静的深夜,所留下的是满地的玻璃碎片。
※※※
麦琪伏在案桌上给国栋写信。
柄栋:
最近好吗?功课忙不忙?
台北已浙浙地转凉,纽约的冬天很冷吧?需不需要给你寄些东西?
这些日子,我的生活仍如往常般上班、下班,在文字堆中打转,在时序的流
转中公式化的通着:只是,少了你的陪伴,有点寂寞与不习惯。你呢?纽约的生
活可有什么新鲜事?
前两天放假时,我去看你母亲,她待我较从前亲切多了,也与她聊了许多。
真抱歉我从前的不懂事,我应该般谅她寡居的苦处,害你在中间为难了许多年,
不会怪我吧!她身他很好,往后我会尽量抽空去掠望她的,勿挂念。
今晚无星无月,显得格外冷清,想念从前与你漫步月下的每一个日子。
好想你!
Love麦琪
麦琪封好信笔,顺手便将信搁进皮包内,预备次日邮寄。
她起身舒展着身子,缓步走到窗口,望着窗外寂寥的星空。
想,不知国栋现在在做什么?
她转头望向床头约两个闹钟。
台北时间12:35
纽约时间12:35
一个是子夜,一个是午时:他在吃午餐吧?
相同的时分,却相隔了大半个地球,海角天涯,无限相思。
柄栋也在想她吗?
突然,汤君明的影像闪人脑中,她甩甩头,想把这不欲去想及的念头抛开,但思绪已缠绕上心头,不是随手拂拂便能拍掉的灰尘。
昨夜,汤君明握住她手的那份悸动,仍残留在心中荡漾。
她将窗子彻底打开,一股凉风迎面吹来,她做个深呼吸,彷佛想藉冷冽的空气,冰冻心中燠热翻腾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