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哭?”察觉了爱妻脸颊上的泪痕,夏侯喾再次发飙,凌厉的眼眸率先扫向夏侯芊,“芊芊,是不是你又欺负她了?”
“我……我没有啊!”真是百口莫辩。
抓著相公的衣袖,她安抚著道:“芊芊什么都没做,我是和她闹著玩的。”想替夏侯芊辩解,却给人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谁叫她说起话来总有一抹惹人怜的委屈。
“你不要替她说话,她是我妹妹,难道我会不知道她的性子。芊芊,待会儿你到我书房来!”说完,夏侯喾拦腰抱起妻子,大跨步地离去。
柳潆自夫婿怀中悄悄回头,朝夏侯芊使了个眼色,好像要她安心,她会搞定她那活像雷公转世的老公。
“我毁了,被大嫂害死了。”夏侯芊不敢冀望柳潆能安抚大哥多少。一回头却见古芷萸呆愣地坐著,“你干嘛?我就要没命了,你还在发呆?”两手在古芷萸面前挥舞著。
“你大哥发起脾气来好可怕。”古芷萸心有余悸。
“他是很威武没错,可是一遇到潆潆就像只猫一样。”夏侯芊嘟起嘴抱怨著。
“换个角度想,他很疼潆潆呢!潆潆能嫁给他,真是幸福!”古芷萸由衷地说道。
“你真没良心,我待会儿肯定会被大哥痛斥一顿,而你竟然还说著风凉话。”夏侯芊气恼地瞪她一眼。
“不是啊!我只是觉得潆潆很幸运嫁给你大哥。不过,她也实在太厉害了,眼泪说掉就掉,连我也差点被她吓死。”硬脾气的古芷萸虽然也爱哭,但总是被逼急了才会落泪,绝不可能瞬间落泪的。
“她就是喜欢拿这套欺负我。”夏侯芊哀叹著,“我想啊,大哥一定也是被她那柔弱的样子给唬住的。”
“感情嘛,本来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啰!”古芷萸倒是觉得两个人之间能搭配得好就够了。
“这倒也是。她虽然有本事说哭就哭,但她在大哥面前是很少落泪的。真的伤心的时候,有些人反而是掉不出泪来的。”嘴里虽然这样说,夏侯芊心里却没有实际的感受,毕竟有所体悟的事不一定是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
“真正伤心的时候,真的会哭不出来吗?”古芷萸已从床沿起身坐到桌边,两手支撑脸颊,迳自发著呆。
白天发生的事历历在目,夏侯芊后来真的去见夏侯喾了。但夏侯喾并未如夏侯芊所料的那般痛斥她一顿,只是略为严厉地说著柳潆目前怀有身孕,要她别玩闹得太过火而伤了柳潆。
迸芷萸和夏侯芊心里有数,一定是柳潆不知用什么方法安抚了夏侯喾。也从那刻起,古芷萸才真正佩服起柳潆。她虽然不懂武功,却能让夏侯喾服服贴贴的,也未尝不是另一种武功了。
迸芷萸眨眨酸涩的眼睛,今天真的累了。
起身伸展了一下筋骨,才想向后拉拉筋,却被倏地刚过身侧的疾风给惊得寒毛直竖。
一抬眼,看见床柱上已钉著一支利箭。
迸芷萸取下箭上的字条,摊开一看──至东方山坡会面。臧湱。
迸芷萸兴奋地将字条一扔,趁著夜晚无人发现时,往墙上一纵,快速朝东方掠去。这一阵子在夏侯府邸勤练武艺,使她的功力精进不少,对她而言,纵跃疾驰已非难事。
二师父来看她了!紫姊姊一定也来了!
迸芷萸心中一喜,脚程愈快。二师父他们一定是收到夏侯老前辈写的信函,特地赶来看她了。
月明星稀,但仅凭月光还是无法指引她正确的路途。
迸芷萸只能凭著感觉朝东方直奔,兴奋的情绪使她始终上扬著唇角,丝毫未注意到四周愈来愈偏僻,也未察觉夏侯儒林几日前才发的信,怎会如此迅捷便送至臧湱手中?而且,就算臧湱接到了信,也无法立刻赶到此地。
被兴奋冲昏头的古芷萸,一步步朝危险走进。
直到穿越树林,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广无人迹的平原,古芷萸这才有了危机意识。
夜色中,古芷萸被团团围住。她又惊又气,显得娇弱的身躯在平原中孤立著。
“交出秘笈就饶你一命。”蒙面黑衣人冷冷地说著,手里亮晃晃的大刀散发出阴森的寒意。
迸芷萸咬著下唇,对自己的掉以轻心感到气恼,她竟然这么简单就被诱出夏侯府。如果被二师父知道了,一定会铁青著脸将她责骂一顿。
黑衣人看了沉默不语的古芷萸一眼,怪笑道:“你逃不掉的!就凭你一个人是无法安然离去的,你最好乖乖交出秘笈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迸芷萸闭了闭眼,再张开眼时,已是镇定许多,“你们以为这么重要的东西我会随身带在身上吗?”
黑衣人得意地大笑了几声,骇人的嗓音如鬼魅般幽幽道:“你以为我们会那么傻吗?你的房里什么都没有,除了在你身上,我想不出还能在哪里。”
“你们……”古芷萸暗暗咬牙,没想到连戒备森严的夏侯府,他们也可以轻易入内‘搜查’。
“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不会听话的。”黑衣人手势一挥,其他几名黑衣人瞬间一拥而上,刀光剑影快速地朝古芷萸招呼。
迸芷萸狠狠地闪过了一刀,却硬是被身后紧追而来的第二刀给逼得往前颠仆了几步。
死定了!她想。
倏地飞掠进打斗里的人影,几招俐落的招式便逼退了黑衣人的夹攻。来人右手一捞,将古芷萸稳稳带入怀中护著。
“是你!”古芷萸将那人看进眼中,不悦地想挣开他的禁锢。
“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你不想活了吗?”夏侯碞喝斥她。原来他夜里睡不著,在府里闲晃,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她居住的院落,不料竟看见她纵身离去,赶忙尾随在后。
“我不要你救。”她不要欠他人情。
“现在是什么状况!由得你胡来吗?”不理会她的反抗,他恶声恶气又道:“你想再被我打昏一次吗?”
“你!”古芷萸真想抓花他的脸。
“你们还有心情打情骂俏?”黑衣人阴笑了几声,右手一比,全数的黑衣人再度扑上。
夏侯碞护著古芷萸,艰难地想突出重围,却怎么也难以突破。
“你放开我,我……我多少可以帮忙打退一些人。”眼看情势危急,古芷萸也不再跟他呕气,虽然是好意,口气依然是恶狠狠的。
夏侯碞先挡住迎面而来的刀,才松手让古芷萸自己抗敌。为首的黑衣人见状,知道速战速决才是良策,于是以手就唇,吹出一声哨音,只见所有的黑衣人皆自胸口掏出一包药粉朝两人挥洒而出。
“小心!”夏侯碞才要提醒古芷萸,却发现缺乏临场经验的她身子一软,赶忙拦腰扶住她。当他惊觉头昏时已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这迷药……强烈得超乎他能抵抗。意识一黑,他抱著古芷萸双双昏厥。
黑暗的原野回复初时的宁静,只余淡淡的迷香味,缓缓随风四散……※※※
潮湿的石牢里,隐约可闻滴落的水声,在牢内发出微弱的叮叮咚咚声响。
夏侯碞的手指动了动,意识渐渐清楚。急速地坐起上半身,他在黑暗中试著看清周遭的一切。
阴郁的眼锁住角落背对著的弱小身躯,眉头深皱。她……还活著吧?夏侯碞深吸一口气,缓缓的朝蜷卧的人儿靠近。探出手时,他察觉自己的手在抖,是在害怕吗?害怕她真的……扳过她的身子,瞧见她苍白著脸、紧闭著眼,垂手探到她鼻前,感受到浅浅的气息,这才安心地坐在她旁边,端详著她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