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姐。”他的声音将我由沉思中拉了回来。“小如说只要你同意,她就答应嫁给我。”
“嫁给你?!”我惊愕地看著他俩,男的是满脸自信与得意,女的是无限娇柔地笑著,好象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一样。
“是的,嫁给我,当然她必领先办要离婚手续,不过这些都不要紧,小如的意思必须要你同意才行。”
“我,我有这么大的力量?”
“有哟!在小如的心目中你是最了不起的女人,她不怕任何人反对我们的事,也有勇气抗拒所有的压力。单单对你,必须取得谅解,否则她不会安心的。”
“假如我反对呢?”
“那?……”他迟疑了一下,立即又绽现出开朗而自信的笑容道:“我会设法说服你的。”
“你省省吧!黄鼠狼先生,你还是留著口才说服你自己吧,别忘了惠如是人家的太太。”我冷冷地瞅了他一眼,觉得厌腻到了极点,好象在一盘碧绿的青菜中看到一条菜虫一般地恶心,我站起身来,向惠加说:
“我想先走了。”
“心仪?你?!”惠如的脸色一下子暗了下来,表情象小孩子被人从她手里夺走了糖果一样,她男伴脸上也讪讪的,勉强地牵动著嘴角,耸耸肩膀,不置可否地看看惠如又看看我。
“惠如,我们改天再聊。”我歉然地按了下她的肩膀,诚恳地说:“阿渔已经写信告诉你父亲,他可能不久就要回来。为你自己,为大家,你多想想,我走了。”
从“明星”回来,几乎和堵在门口的人撞个正著,等看清楚对方竟是阿渔时,不由火气更大,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你来干嘛?”我一边走一边问他。
“等你。”他揉揉鼻子急步跟上来。“我看见那个家伙进去。”
“他门还在上面。”话一出口气也跟著窜起。“实在太嚣张了,他竞然想说服我赞成他门结婚。”
“什么?!”阿渔一把揪住我的胳臀,引来许多人侧目,他象没看见似的,大声地喊著:“妈的,老子接他去!”
“阿渔,你冷静点。”我压低了声音,加重了语气,沉著脸对他说:“你凭什么去揍人家?你以为你是谁?水浒传里的英雄好汉哪?要帮助小李和惠如,必须从长计议,不能意气用事,知道吗?现在你跟我回去,还有以后不许跟踪我。盈盈呢?”
“跟爷爷在家。”他的语气也不大好。
我们默默地走了一大段路,各自想著心事,谁也没有开口。穿过中华路平交道,前面就是电影街,阿渔停下脚步,征询地看著我说:“请你看场电影《虎豹小霸王》,然后嘛……去吃牛排如何?”
“哟,今天真大方。”我朝他嫣然一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打个电话回去,请爸爸、子成一块出来吃饭好了。”
“遵命!船长。”
“咦?什么时候我变成船长了?”
“你本来就是我们季家的船长嘛。”
“算啦!我宁可当大副,你不是说大副是船上的管家婆吗?我是陆地上的管家婆。”
“你是船长,我心里的船长,没有你根本就不能启锚,你知道吗?阿乖。”
他亲热地挽起我的手,迈开轻松的步子往电影院走去。
第六章
何船长回来了。
事先他没有通知任何人,到了台北机场打电话给阿渔,要我们立刻到他家去一趟。
自从两个月前在“明星”不欢而散之后,一直再没见到惠如,我打电话给她,她明明在家却不肯来接听;有一回。在街上遇见,我老远的就跑过去跟她招呼,她却把头一扭装没看见,今我尴尬之极。或许那天在“明星”是我太过份了一点,完全以自身的观点去衡量整个事件,全然地忽略了惠如的心境,她可能是以呈现宝物的心情向我展示她浪漫的爱情,乃欲与我分享她的欢偷;就如同她平日买了件新衣服定穿来给我看一样,这次我不但没能赞赏她的选择与拥有,反而纯以道德的眼光加以评判,一点都没表示接纳与关怀。这无异给她当头一盆冷水,除了失望之外、一定会产生许多愤怒与不满。尽避事后我曾很诚恳地写了封长信给她,─方面向她表示歉意,一方面很客观地向她分析许多事理,劝她不要一时冲动做出使自己后悔的事,告诉她热情冲动并不代表爱情,激情与挚爱是多么容易使人混淆,盼她能冷静地分辨出情感的确实度……信寄出去有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更增加了我心中的怔忡不安。说不上为什么,也许只是一种纯女性的直觉,总觉得那个黄鼠狼不是真心对惠如,似乎只是玩一种浪漫刺激的游戏;或许爱情本身即具有一份迷人的吸引力,尤其是一些非法的爱情,受阻的爱情,热烈的畸恋,更容易激起人们的热情与渴望,象飞蛾扑火般地投入其中,将所有绝望化为更炽烈的情意,将一切的阻力转为哀叹的折磨。
坐在车里,我一直紧紧抓著阿渔的手,心里乱得厉害,仿佛即将面临一场不知名的风暴一般地紧张,阿渔的脸色凝重,嘴巴紧绷著,一股无言的怒意由他手掌流入我手心,更加深了我的不安。
怀著忐忑的心情走上楼梯,门开处,却不禁为眼前的景象楞住了,小强正骑在外公的脖子上一纵一纵地跳著叫著,何船长则咧著嘴乐呵呵地在屋于里打转;琴姨笑眯眯地迎我们进去,指那一老一小说著:“他们祖孙俩还真是一见如故,坐,坐,小强下来,来和盈盈玩。”
乘著琴姨沏茶之际,我俏俏地跟进厨房,小声地问:“惠如呢?”
“还没回来,唉!这孩子,真叫人操心……”
“噢……”
“耽会儿他爸爸问起来,你可要帮忙兜著点儿。”琴姨面色忧戚地说著:“她爸爸的脾气,唉!也不知道谁告诉他的,刚才进门就冲著我大吼,要不是有小强在,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呢!”
我心头一紧,手里的茶杯差点滑落,幸好琴姨没注意到。
客厅里何船长正和阿渔聊著船上的事,小强和盈盈在一边堆积木,我和琴姨交换一个释然的眼神;坐在孩子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四点,五点,六点半了,惠如依旧不见踪影。何船长开始沉不住气,焦躁地在屋里蹀躞著,琴姨一脸不安地看看何船长又看看我,阿渔挤命地抽烟,一根接一根地吸。
六点四十五分,何船长丢掉手里的烟,做了最后决定。
“走,我请你们吃饭去。”
“应该由我给船长接风。”阿渔站起来说。
“不用客气,走吧。”
正当大伙准备穿鞋出门时,门铃响了。几乎每个人都停止动作,琴姨鲍过去“喂”了一声,立刻揿下按钮,由她脸色看来,我知道一定是惠如回来了。
斑跟鞋声伴著愉快的歌声拾级而上,到了门口,一下子刹住了。
“咦?!爸,你回来啦?”惠如的眼中掠过一抹惊异和一丝畏惧,好象小孩子做错了事被大人发现时一样,但很快地就被另一股兴奋的气流所淹没,她热烈地挽起何船长的胳臂。“嗅,心仪,阿渔,你们都在,今天可真热闹。”
惠如摔了摔及肩的长发,嘴角露出嘲弄的笑容,很快地在每个脸上打了个转,最后停在何船长脸上。
“爸,你回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接你呀。”
“不用,我是临时决定的。”
“是不是有人向你打小报告?”惠如的眼睛照向阿渔,里面闪动著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