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云淡风轻的表情,上皇也来了兴致,“不需要罪名,只要朕想!”他随即正了正身子,“传朕口谕,展青霄与端木沐沐婚约取消,即日起,朕将天凤公主指予展青霄,不得有误!前朝流放罪臣之子叶阳聆私自潜回京城,煽动谨王唆使圣上误下圣旨,罚以刖刑,刺配边疆。”
众人闻言齐齐伏地,“上皇三思!”颢斫更是准备好,只要有人想擒叶阳聆,他立即出手救人。展青霄、端木沐沐与谦煜的脸色骤变,怎么会这样?昨天晚上还欢天喜地的,今天便惹祸上身。
上皇无视众人的恳求,他直直地看著叶阳聆仍没什么表情变化的睑,问:“你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吗?”求他啊,他要得到此人的臣服,否则他就毁了他。
叶阳聆只是微叹:“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叶阳一家历代皆是忠臣,最终仍不是不得善终?只是上皇,圣上昨日已下旨赐婚,君无戏言,上皇又岂能出尔反尔,为天下人所耻笑?”
上皇一时间有些恼他的态度,“圣上年幼,一时糊涂在所难免,朕纠正过来又怎会落人口实?”他就是不让他称心如意!
“那你又为何传位于他?十四名皇子中总有不年幼的吧?”一道淡淡的声音自门边飘了进来。
叶阳聆听到熟悉的声音,安心地释出一个笑容。紧张的一干人闻言也眼睛一亮。
他来了!
颀长挺拔的黑色身影缓缓地由远及近,当众人的目光凝视在来人的脸上时,仍不免陶醉,未见过的人更是屏住呼吸。
他一身黑袍给人无形的压力;他脚步从容,动作优雅,袍角不时被脚步带得微微飘扬;没有任何多余的饰品,一头漆亮的乌黑长发也未束起,静静地垂在身后,这却无损于他与生俱来的贵气;他那张惊为天人的绝世容颜上却没有丝毫表情,深邃不见底的睿智双眸闪烁著冷冽的光芒;他给人的感觉是淡漠,无情无欲,却让人不敢逼视,让人由心底升起一股惧意,下意识地臣服。他就这样缓缓地踱到了太上皇面前,淡淡地与太上皇对视著,深不见底的眼眸中看不见任何情绪。
上皇呆呆地望著他。
半晌,他转过头,自黑袍下伸出一双细长的大手,将跪在地上的谦煜与叶阳聆拉了起来,接著又同样拉起了展青霄与沐沐。
“你是何人?好大的狗胆,竟敢当著父皇与本宫的面,拉起那两个奸人!”琪儿先是呆愣一会儿,而后见到这个长得太漂亮的人拉起了她恨之入骨的人,马上反应过来,大声喝斥。
伏月并未出声,连看她一眼都不屑,他对著出声的方向一扬手,忽然而至的一股掌风便狠劲地将琪儿震至墙角,口吐鲜血。
“公主!”宫女们立刻围了过去,焦急地搀扶起狼狈的琪儿。棋儿再也不敢口出狂言,她惊恐地瞪著黑衣人。
真是活该!看热闹的人幸灾乐祸。伏月径自走向一旁的红木椅,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叶阳聆紧跟著立在他身旁,而谦煜、展青霄与端木沐沐也自动地站在他的旁边。
“伏月……”上皇的眼睛始终未曾离开伏月的脸,他的眼中闪著各种各样的复杂情绪:愧疚欣喜、惊艳、震惊、激动……
“让旨下诏赐婚,是我的主意。”伏月淡漠地说出一句话后,瞟了青霄一眼。
青霄立即心领神会,用胳膊肘顶顶沐沐。沐沐呆了一呆,忽然“啊”了一声,接著跑了出去。不一会儿,端进一壶顶级龙井送到伏月面前,“王爷请。”
伏月执杯浅啜一口,又道:“叶阳聆是我的人,谁都别想动他。”说罢,毫无畏色地与太上皇对视。
太上皇的脸抽搐了一下。将近二十年未见的儿子竟变得如此耀眼、如此强势,但他为何如此淡漠?难不成他还在恨自己?
“伏月,你还恨朕吗?”他轻叹,似在发问,也像是在问自己。
伏月垂眸,有些不耐烦地道:“无爱何生恨?”对他而言,眼前的这个人只是个陌生人。
上皇明显地颤抖了一下,好半天才道:“朕愿亲自为展丞相与端木沐沐主婚,也会给叶阳聆加官进爵,恢复他父亲的官职并由他世袭,只要你肯回宫。”这已是近乎恳求了。
“父皇!”琪儿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奇怪的人到底是谁?父皇似乎有些畏惧他,“他是谁啊?”讨人厌!
“棋儿,他是你二哥,也是你同母哥哥,晔王伏月!”上皇转头对气急败坏的琪儿说道。
“二哥?”棋儿愣住了。二哥?她几时有了一个同母的哥哥?
而上皇又转回头近乎企求地望著伏月,急迫地等著答案。
伏月嘲讽地勾起嘴角,他斜睨叶阳聆。你想当官吗?
叶阳聆回以一个无辜的表情。不关我的事,你看著办。
伏月微微一笑,转头看向上皇时,又是冷冰冰的,“上皇还记得莫深莫大人吧?”
颇觉他们的眉目传情很刺眼的上皇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一时怔住了。
莫深,他的丞相莫深,惟一敢不买他账的人,他怎会不记得?他一气之下流放那人十五年也不见其低头。那人何其孤高自负,满月复学识聪明绝顶造成一身倔脾气,直至死在流放的荒漠中也不肯向他妥协。他怎会忘了,伏月,那人惟一的爱徒,也和那人有著同样的傲骨呢?否则,当年年仅十岁的伏月也不会离开皇城,十数年不曾回去过。
正在此时,呆愣的琪儿突然站起来指著伏月,发疯般地叫道:“不,他不可能是本宫的哥哥,他和本宫长得一点也不像,他长得既不像父皇,也不像母妃,他不是!他不是!说,你到底是谁!说!”
“啪!”
“住口!”
上皇猛然起身一巴掌打向琪儿。
谦煜大吼,满脸惊恐。
琪儿的一席话无意中把多年前宫中的秘密搬在了众人面前,无论是上皇还是谦煜,无不变色。在场只有四个人听得出那句话背后的含义,其他人皆不明白怎么回事。
琪儿更是呆愣愣地捂著脸。心中极欲隐藏的伤口突然被人连皮带向地扯开,伏月猛然合上眼。
“二哥!”谦煜的心立时揪了起来,他焦急地看向伏月的同时,不忘恨之入骨地瞪著琪儿,狠厉的目光恨不得将她拆吞入月复。
上皇也僵在当场,手足无措。
叶阳聆的双手覆上伏月的肩,温柔地安抚,“王爷,都过去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伏月曾亲口告诉过他,他永远不会忘记伏月当时的激动与脆弱,他不得不紧拥他整整一夜才能平复他满腔的怒火与不甘。
长长呼出一口气,伏月倏地站起,无丝毫表情地看著一脸心虚的上皇,“无论你承不承认,圣旨已下,十五天后,亲事照办,就由本王主婚!”依旧是淡淡的语气,但其中的坚决却不容人忽略。
说罢,他扯过叶阳聆转身离去,不理会众人的惊讶。担心,以及上皇的悲伤。
大势已去!上皇颓丧地跌坐在椅子上,禁不住老泪纵横。伏月终究还是恨他啊!
谦煜则想也不想地追出去。
展青霄和端木沐沐面面相觑,满脸疑惑,不知是怎么回事。
只剩琪儿一人茫然不知所措,连父皇也不要她了,她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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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呆啊,晔王爷和太上皇之间是怎么回事?依我看,这其中必有隐情。”沐沐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