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人家对她投以鄙夷自光,她还乐呵呵的笑容回应,亏他还担心她幼弱的心灵会受伤……这会,他们两人都没受伤,受伤的是他胸口里这颗向来强壮无比又冷情的心。
自从十天前进宫三加君臣宴,回府后的边承欢性情变得易怒,这转变国舅府里的奴仆感受最深,平日国舅爷虽少不了威严,可府里蚊纳般的小事哪会惹得他动怒,即使是训话,之后俊脸通常会立即挂回潇洒迷人的笑容。
可这十天来,别说爽朗笑声,他连丁点笑容也没有,只听得见厉骂声连连。
“休得聒噪!”
“混账!”
“放肆!”
成日怒气腾腾的边承欢让府里一干奴朴提心吊胆,能避就避,就怕让主子见了不顺心,少不了又是一顿怒骂。
“这盆花哪来的?要红不红,说紫不紫,难看极了,把它给我撤了!”在长廊转角瞥见一盆花,边承欢没来由地觉得烦躁。
“是,马上撤。”跟随在他身后的哈总管一使眼色,示意仆人立即照做。
这盆花其实是一个多月前,不知是哪位大人送的,说是从西方坐船来的希奇品种,当时国舅爷还颇喜欢的,特别让人将其置放在长廊上,他每日来去便可观看,没想到这会在他闷怒之余,连花都遭殃了。
他不知国舅爷怎么了,也不知君臣宴上发生何事,只知这几日皇后和太师接连召见,想必国舅爷又闹了什么事惹得他们不快。
不想出门,在府里绕了几圈,望回自己房里前边承欢烦躁地打发走所有人,“全退下,别来烦我!”
他关上房门,自己倒了杯水喝,接着瞪着水杯,烦躁的嘀咕着,“这水杯,还真丑!”
低眼,闷闷地怒着,他当然知道自己怎么了,十二万分的非常清楚自己心口的烦怒所为何来。
是她,她的笑容,她那温柔的笑容对着的却不是他,而是那该死的新科状元!
那日君臣宴回来后,她还拉着他和她哥哥们猛打听新科状元的事,更扼腕的说若不是他差人将她请回座位,她肯定能和他再多说说话。
她满脑子只想着那只白面猴,也不看看他的一张俊脸都不悦地拉下了。
平一永知道她在宴席上“纠缠”状元一事已给他带来困扰,怕她再惹事,借口平家布庄太忙,要她回去帮忙。
她离开一天,他心烦就增添一分,离开十天,烦闷丝毫未减,反而层层迭迭的压着心口,极不畅快。
皇后姊姊骂他不该带举止粗兽且不懂礼数、恣意妄为骚扰新科状元的女子进宫,他爹更是气急败坏,怒骂他把边家人的脸都丢尽了。
无论面对多严厉的怒骂,他都能不放在心上,不以为杵,继续过他潇洒自若的快意生活,可单单一个笑容,就让他心头呈碍纠结着,郁怒憋闷,悒悒不欢。
索一个女子的笑,对他这国舅爷而言,比吸一口气还容易,他只消开个口,还怕没成干上百的女子为他展笑颜吗?
可他在乎的,却只有茉蝶的笑,那温柔又有如花一般娇艳、会融化人心的灿烂笑容。
懊死的!为什么她的笑偏就不是对他恭放?
闷怒着,烦躁着,这几日他看到任何事物都觉非常不顺眼。
他无非是同小伙子一般为着心仪的姑娘家在吃醋,同时,也在思念着。
不知她返家后,是否会思念他……
一阵敲门声打断他的思绪,他低咆,“没事别烦我!”
“爷,有封您的信。”哈总管在门外扬声。
“谁来信?”他不悦地问,八成是那些想升官的小吏捎信来邀宴。
炳总管期期艾艾的道。“是、是小柱子。”他知道主子和平家人交情匪浅,是以平家小少爷的来信他也不敢经忽,就怕误了要事。
虽不认为一个小娃儿能有啥要事,但平家人的事,哈总管早习惯摆在第一位。
“小柱子?”边承欢皱眉,小柱子没事给他稍什么信,他真觉来信肯定和平茉蝶有关。
“快把信拿进来。”
“是。”哈总管推门进入,将手中的信递给他。
看着信上略显歪斜的笔迹,果然是小柱子写的没错,虽有他六叔亲自教导,写字难不倒他,可字体就是扭来扭去像毛虫似的。
打开信费力的看完,边承欢怒不可遏,拍桌而起,“太过分了!”
“爷,发生什么事?”哈总管惶恐的问。
“哈总管,我问你,最近你可有听闻沈祥云说茉蝶……茉蝶的坏话?”边承欢咬牙切齿,气得脸庞隐隐抽动。
小柱子在信中写道,近日有传言说新科状元嫌弃茉蝶举止轻浮、仪态不端,在君臣宴上猛巴着他不放,一心想当状元夫人,可他才瞧不上眼,一个野丫头给他当丫鬟他都觉得丢脸。
消息传了出去,上平家布庄的人总不忘问上一句,一个人问,茉蝶尚且不在意,但天天都有人追着她问,而且传言越听越刺耳,亦越说越难听,仿佛她倒贴,人家却对她避之唯恐不及,终于让她无法忍受了。
三天前,茉蝶不再出门,整天窝在家里,两天前,茉蝶把自己关在房内,不吃饭、不说话。
小柱子写着,家里人轮番上阵劝慰,没人劝得动她,他爹又不想拿这事来烦扰他,说是姑姑“骚扰”状元一事,肯定已害他被皇后娘娘责骂,可小柱子觉得现下只剩他一个人能劝得动她,他还担心的写着“姑姑再不吃饭,肯定会饿死的”。
这信送到他手中,最快也得一天的功夫,那就是说茉蝶已关在房内三天,三天都未进食,再不吃真的会如小柱子所言肯定会饿死。
平一永那日可能也瞥见皇后姊姊一双凤眼死瞪着他,才会不想再给他添麻烦,可事有轻重缓急,茉蝶关在房里不吃饭,这么天大的事当然该告诉他。
“爷,这……”哈总管面有难色,“之前是有听仆人们私下说了一些,但传言的事,不可尽信。”这几日主子暴怒如虎,他哪敢说这些不知真假的流言。
边承欢瞪他一眼,不再问,现下他也没心思听他说什么了,不管传言虚实,茉蝶心里受伤是真,他得赶紧前去劝慰,让她少受点苦。
“帮我备马,我要出门。”
“是。”哈总管不敢多问,主子的指示照做就对了。
第5章(2)
接到小柱子托人送来的信,边承欢马不停蹄的赶来平家,一进平家大宅只见平家上下慌乱成一团。
见到他来,平一永先是惊讶,知道是小柱子写信给他告知茉蝶现况后,他才忧心仲仲的说。“方才茉蝶出来一会,许是想到传言的事,转头又哭着跑回房间,才一会功夫,小柱子他娘送饭给她吃,可她人居然不在房里,这会我正让仆人在宅子里找。”
正说着,小柱子就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爹,爹……”看到边承欢也在,他喜出望外,“国舅爷,还好你来了,我姑姑有救了。”
“你姑姑人在哪儿?”边承欢和平一永异口同声问。
小柱子喘着气,手指着后头,“厨房打杂的阿义说他方才好像看见有人跑进茉蝶竹园,那背影很像姑姑。
“那肯定是茉蝶,没有人敢乱闯进后院竹林。”知道她的去处,平一永稍稍松了口气。
“我去找她。”
边承欢毫不迟疑地转身朝后院跑去,动作之快,让平一永吃了一惊。
“国舅爷来了,姑姑肯定就不哭,也一定会吃饭了。”小柱子笃定的说。
“为何?”平一永不明所以的问。
“之前女乃女乃死了,姑姑不也窝在茉蝶竹园哭个不停,最后还不是国舅爷劝她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