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亲瞪大了眼,胸口剧烈起伏着,彷佛就要气绝身亡。
御医说他活不久了。父亲看向自己的眼神非常古怪,带着恨意,带着不甘,带着轻蔑,又隐约带着仇恨。
他每天作梦都会梦到那两个人。他心里好苦好苦,只等着有一日发狂死去,又何忍将她再留在身边呢?
轻轻挣开她的手臂,皇甫宣维举步走了出去。
沅湘伸手想抓住他离去的背影,却扑倒在地。
也许是那道声响唤回了皇甫宣维,他过回头,在地上坐了下来,将她揽进怀里。
“妳终究是不相信我吗?”皇甫宣维微笑着说,可是,却连他都不相信自己。他正在说着谎言,哄骗心爱的女人离开他。
他的父母曾经相爱过。但是,他们之间过于霸道的爱毁了彼此;而他自己,只要一想到要将沅湘交到白易麟手里,就妒恨万分。
他恨父母给了他这样一个巨大的障碍,恨他们让他的女人不得不离开自己,更恨那个能救她走的男人!
那一瞬间,他清楚地看见了自己的血统如何地影响着自己。如果他把沅湘留在身边,他只会伤害她、禁锢她,让她和端木纭一样不快乐。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他还没有疯狂之前,把她送走,给她自由,让她重新寻找幸福。
“沅湘,我不在妳身边,妳会想我吗?”他低声问着。
沅湘的小手一下下地抚摩着他的胸口,彷佛那里有无数道伤痕。她抬起头,温柔的眸子里漾满哀伤,“我不会想你,你就在我身边,我不会想你。”
“沅湘。”轻唤着她的名,无言的叹息。
“给我机会,不要叫我走。”她要求着,双手探入他的衣服。
“我必须送走妳,留下来妳会没命的。”皇甫宣维想甩开她的手站起来。
“不!让我试一试。”娇柔的声音努力诱惑着他。
“妳的身体吃不消的。”心疼地拥着沅湘,皇甫宣维试图制止她。
“别说话,求你。”
“不,不行,妳听话行吗?”曾几何时,他皇甫宣维对萧沅湘说话竟带着这般的恳求?
“我一直是个乖孩子……”
“那妳现在在做--什么?”倒抽一口凉气,皇甫宣维已经无法思考了。
沅湘成功地在他身上点燃一把火。
“你的乖孩子。”甜甜的一笑。
“妳--”
“如果你心里还有一点我的存在,就别说话了。”媚眼如波。
“……”
“这样又能怎么样呢?”皇甫宣维叹息着,缓缓松开手臂。
“让我留下来。”沅湘攀紧他不肯松手。
“妳累了,好好休息吧!”他轻轻推开心爱的女人,站起身来。
“别走。”沅湘的眼中泛着泪光,却被他一把推开。
“别哭,或者等我走了再哭。”背对着沅湘,他下了命令。
“……”她跌坐在地上,泪水潸然而下。
她终于失去了他,哪怕是为他揽下罪名后,仍然悲哀地失去了他。
他不要她了,不要她的牺牲,不要她的爱情,不要她的身体,不要她的一切。
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吗?
涟漪,妳若是还在,会不会怪我没有尽力呢?
可是,我真的做不到。
涟漪,对不起……
沅湘又一次做了听话的孩子,双眼直直地看着皇甫宣维的背影,拥着自己疼痛不已的身子,眼泪扑簌簌地掉落。
他的狂猛只会成为回忆?他的温柔只能留待日后追忆?
不,不会的。如果宣维真的愿意放开她,为什么在刚刚的缠绵中那么地激烈。激烈得彷佛天地俱灭。
宣维将自己的灵魂藏得太深,伤得太深,甚至都不给她机会去安慰他吗?
如果她的身体可以让宣维得到暂时的快乐,她愿意只做他的奴隶,在床第之间服侍他,可为什么他连这点也拒绝?
宣维拒绝了整个世界,现在又拒绝了她,他剩下了什么呢?偌大的地方有什么是他觉得柔软的呢?他到底要将自己逼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
人不是都已经死了,难道要让死去的灵魂纠缠不休吗?
宣维知道吗?他这么做只会毁了自己,毁了她,还有那个可能已经孕育在她月复中的孩子!
他真的了解吗?如果有人可以打开他的心门,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换,愿意做任何事,只求他能幸福,只求他真心的笑脸。
可宣维放弃了,永远地放弃了。
所以,她也不得不放弃了。
如今,明天是否能继续活着,对她来说一点也不重要了。
除了他,世界上还有什么重要的呢?
夜深人静,沅湘靠坐在墙上,不安稳地睡了。
牢门口缓缓出现一道身影。
那人一身的白衣,修长的身影站在牢门口,凝视着牢房里的女子。
他根本没走远,一直站在牢门边,听着她低声哭泣。
她苦苦压抑的声音揪疼了他的心,他几乎要忍不住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他不会放开她,不忍放开她,舍不得放开她。
但他终究没有这么做,他克制着自己的双脚,不让它移动分毫。
在夜晚的凉风里,他一直等着,等着她入睡。
她是哭累了才睡着的。
推开牢门,轻轻走到她面前,小心翼翼地拭去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幽幽长叹一声,将她抱在怀里。
靶觉她的身子微微发抖,他月兑下外衣,裹在她身上,自己背靠着冰冷的石墙,彷佛察觉不到一丝寒冷。
她的睫毛动了动,他连忙屏住呼吸,不敢动一下。
她终究没有醒来,睡得更沉了。
他安了心,温柔地抱着她,痴痴地看着她白玉般的面容,一看就是一整夜。
这或许是最后一夜了。
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机会拥她入眠。
是他自己亲手放弃了,怨不得谁,只希望没有他在身边,她可以过得更好。
转眼间,天色大白,他将她放在铺着稻草的地上,细心地盖上自己的外衣,又贪婪地看了眼她宁静的容颜,才转身离去。
第九章
棒日,天气一改连日来的阴霾,撤去了雨帘,出现了阳光。
从四周赶来的人们聚集在决斗场上。
最想看到这一幕的皇甫向远,因为病得太重而无法前来观看,身为第一王子的皇甫宣维代替他主持这次的决斗。
穿著王子礼服的皇甫宣维出现在主位上,双臂伸出,顷刻问全场安静下来。他举手示意场中的卫上,做了一个开始的手势。
金色的衣袖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象征着权力与威望的手转动了场中人的命运之轮。
这座决斗场是皇甫向远建的,他在这里准备了凶猛的野兽,要留给那些反叛他的人享用。这交织着怨恨和不甘的地方,今天又将审判另一个人的命运。
如果在和野兽的搏斗中获胜,身为囚犯的人就可以获得自由,并得到一个女奴;反之,如果失败,就只有葬生虎月复。
铁门缓缓打开,走出一名拿着剑的男子,他倨傲地放弃了穿上钟甲的机会,仍然穿著当日的黑衣。这身衣服很适合他,适合他身为黑陵国将军的身分。
黑陵国的公主对这件事没有异议,而黑陵国似乎也不愿为了一个人和邑南国发生争执。
白易麟抬头看了看台上皇甫宣维身边的燕儿公王,唇边泛起一丝冷笑。接着,铁栅栏打开,一头咆哮的老虎扑了上来。
这只老虎被饿了几天,一直等着今天的美味。
人兽之战,如火如荼的展开。
有人紧张,有人只当是看戏,还有人瞧不出什么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