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洗鸳鸯浴如何?”他戏谑地问。
她轻捶了下他的胸膛,“先放我下来。”
他大笑着放下她,将她固定在自己怀里,“陪我。”
沅湘红着脸,小声说道:“不要。”
“真的不要?”皇甫宣维悄悄拉扯着她的衣带。
“大白天的,你就不能正经点吗?”沅湘急忙护住衣带,想退出他的怀抱。
他握住她的双肩,沉声说道:“妳不觉得我以往都太正经了吗?”
沅湘一惊,抬头望进他幽深的眸子,心里有一抹莫名的痛。
她拉着他的手,和他一起轻抚过精致的绣面,脸上扬起笑容,“宣维,我用的是邑南特有的颜色呢!别处可找不到这样的染料。”
皇甫宣维只觉得心口一暖,微微笑着,听她一一道来。
“好比同样是丹朱色,乍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同,细细分辨却又大不相同。邑南出产的染料色泽凝重而浓烈,沐阳惯用的染料则比较透明。”这大概是山城和临水城市的差别。
沅湘还藏了句话没有说出口。
邑南的染料像极了人的心、人的感情。
好比他,看上去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心里却藏着比一般人更为浓厚的情感。
她何其有幸,能陪伴他左右,能见到他的真情流露,能触模到他心底最深处的柔软。
他就在眼前,但要接近他却是那么地不容易。
她低低唤了一声,“宣维。”那人含笑看着她,让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沅湘伸出手,触到他的衣角,只觉得心里一阵难过,忍不住扑进他的怀里。
“好端端的,怎么了?”皇甫宣维有些担心,却又不明白。“是不是我惹恼妳了?那我以后不逗妳了。”
沅湘连忙摇头,“不是。”声音带着哽咽,眼里浮起一层水气。
“妳究竟怎么了?”他轻拍她的背,担忧地问。
她抹抹泪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我只是一时感慨,没事的。”
“感慨什么?说给我听听。”他耐心地问着。
“此刻我能在你身边伴你左右,让我无比感慨。”沅湘一开口,泪珠儿便成串落下,“比起涟漪,我不知幸运多少倍。”
皇甫宣维微叹一声,温柔地拥她入怀。
“沅湘,遇见妳真是我的幸运。”他认真地说着,心里盈满感动。
沅湘哭得更厉害了。
他不禁挑起眉毛,“这么爱哭啊!那我以后是不是要随身带一件衣服,被妳哭湿了还有得换。”
她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的泪水把他的衣服濡湿了一片,
“如果想表达感动的话,我比较期待另一种方式。”皇甫宣维拭去她的泪水,轻点她的红唇。
沅湘脸上绯红一片,小小地瞪了他一下。
“好了,笑一下。”他轻刮着她的脸颊,“妳说丹朱色有种种不同,我只要看着妳就明白了。”他眸中带笑,“或深或浅,让我目不暇给。”
沅湘脸更红了。她手里玩着他的衣带,几乎不敢抬头看他。
手指不停地绕着那根带子,她忽然想到什么,抬头急急地说道:“宣维,我给你做件袍子吧!”白色的缎面上绣着一只黑色的鹰,一定很适合他。
“好。”皇甫宣维笑着说道,“那现在陪我去洗鸳鸯浴。”
“又来了!”沅湘连耳朵都烧了起来,索性背过身去不理他。
殿外有人禀报道:“殿下,黑陵国的公主请王妃过去一叙。”
这个通报及时地解救了窘迫的沅湘。
她立刻答道:“我马上去。”虽然皇甫向远从未承认过她的身分,但在皇甫宣维的宫殿里,她就是王妃!将来宣维继位,她就是名副其实的王后。
皇甫宣维却不满意她的离开。
“慢着。”他拦住她,眉头微微皱起,“妳们平日素无往来,她无缘无故的请妳过去,必定有可疑的地方。”
沅湘心里一直记得燕儿的救命之恩,遂温柔一笑,“她救过我,我去回礼也是应该的,不会有事的。”
“若真是她请妳去,我倒不这么担心,怕就怕她被人利用。”他走到殿门口,沉声问道:“谁派你来的?”
“公主殿下。”
“真的?”他冷冷的又问了一遍。
侍卫连忙垂下头,声音带着颤抖,“小的不敢欺瞒殿下。”
皇甫宣维的声音中带了三分寒气,“若是有什么意外,你就自行了断吧!”
侍卫吓得冷汗直冒,唯唯诺诺着,不敢正面回答。
沅湘连忙出来,拉了拉皇甫宣维的衣角,“我只是去看看,不会耽搁太久的。”
“妳一定要去吗?”他握住她的手。
“嗯,也许公主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呢!”沅湘柔柔一笑,为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不会有事的。”
她转身对侍卫说着:“走吧!前面领路。”
侍卫连忙向前走去,恨不得身上长了翅膀,能立刻离开这地方。
好不容易出了殿门,侍卫明显地轻松起来。
沅湘唤住他,“现在可以慢点了吧?”
侍卫回头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沅湘以为他是被皇甫宣维吓坏了,正想安慰他几句,却见前方站着几个人,更有几个侍卫模样的人朝他们飞奔而来。
“这是怎么回事?公主在哪里?!”沅湘察觉出一丝不对劲,连忙问道。
侍卫在她脚边跪了下来,“王妃,得罪了!”说完,他站了起来,拔出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陛下想见您,请您跟我走一趟!”
一想到皇甫向远,沅湘就止不住的浑身发冷。
“他到底想把我怎么样?”沅湘语带悲愤地低喃着。回首望向平静的殿门,知道宣维不可能立刻出来救她,要怪只能怪自己轻信了别人的话。
宣维……
她在心里深深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只觉得这一次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月兑身。
沅湘打了个寒颤,目光却益发坚定起来。
她轻轻推开侍卫的刀,看着那个呆愣的侍卫,微微笑了下,“我逃不了的,你不用如此害怕,如果我还能活着回来,我不会让宣维伤害你的。”
说完,她轻轻踏出步子,身后的侍卫彷佛成了她忠心耿耿的护卫。
皇甫向远始终带着一丝阴沉的冷笑。
他就站在不远处,非常满意地看到沅湘眼中的惊恐。他就像是狩猎者,得意地看着猎物落入陷阱而无法抵抗。
但是,沅湘忽然从容起来,带笑的面容上看不出恐惧。
皇甫向远拉下脸来,冷笑已不复见,眼底的阴霾更深了。这样的沅湘,让他不禁想起自己亲手将妻子送进高塔时的情景。
那个女人非但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恐惧,反而大笑着,带着王后的尊贵走进了囚禁的小天地。
记得她对他说:“我或许被囚在此,但是我的心不会感到不安;你虽然坐在宝座上,但是你比任何人都恐惧!”
皇甫向远的脸颊抽搐了下,发现自己的双手无法克制地颤抖着。
他盯着走到自己面前的沅湘,露出一个冰冷得意的笑容,“妳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沅湘看向他的目光里带着恨意,“你这么做很开心吗?你害死了我的孩子,害死了宣维的孩子,害死了你自己的孙子。你的手上沾了这么多的鲜血,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她只要一看到这个可怕的男人,就会想起自己那个无缘的孩子,痛上心头。
如果不是这个男人,宣维不会受那么多苦,所有的悲剧也不会发生。
她根本无法想象,怎么会有这样残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