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向远问道:“真看不出妳有什么地方值得宣维这么喜欢,那小子竟为了妳生我的气。”
沅湘转头看向远处的宫殿。那依山而建的宫殿里,是不是宣维的住处?
“我们继续走吧!”皇甫向远沉了脸,坐上软轿继续朝前走。
然而,这对萧沅湘来说却是一大折腾。
罢才绕了半圈,她已是头昏眼花,再也走不动了。
她忍不住申吟。脚底好疼,像是被火烤一样,连带的双腿也没了知觉,只觉得整个人都飘了起来,双腿几乎是自动地移动着。
她的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眼前模糊一片,还来不及说什么,整个人已倒在地上。
醒来时,皇甫向远在一旁冷淡地道:“如果妳不想继续受苦,就离开宣维。”
“为什么?”她吐出一句。
皇甫向远的脸孔有些扭曲,恨恨地说道:“你们这些女人,迟早会背叛他!与其让他日后受苦,不如我现在就帮他斩除祸害!”
“我不会离开宣维的,不会的。”沅湘虚弱地说着。
“妳这个卑贱的女人,没有资格这样称呼他!”皇甫向远忽然暴跳如雷,几乎要冲过来掴她一掌。
沅湘没有力气惊恐,只能说道:“我喜欢这个名字,想一直喊下去。”目光穿过皇甫向远,投到湛蓝的天空,此时刚好有白云飘过,如甘泉般抚慰着她的心。
她靠坐在椅子上,在心里呼唤着皇甫宣维的名字。
宣维,救救我……
皇甫宣维回到自己的寝宫,刚月兑下外衣,就感觉到空气中涌动着欢乐。
“涟漪,妳为什么还在这里?”皇甫宣维叹口气,揉揉眉心。
偌大的宫殿里缓缓出现一道白色的身影,那女子幽幽地道:“宣维,我舍不得你。”
“当初我让妳拿到孩子,妳为何却自尽了?”皇甫宣维闭上眼问着。
案亲在他面前隐藏起残忍的一面,总是和颜悦色地笑着,状似一个亲切和善的父亲,硬是插手管起他的一切。
凡是亲近他的男孩子,父亲总说要试探他们是不是为了巴结皇室,而单独找他们谈谈,没几天,那些朋友就不见踪影。
反之,若是女子,父亲便说她们天生狐媚、不守妇道,若是他和哪个侍女多说几句话,第二天她肯定不见。
初时,皇甫宣维还不明白,只觉得身边的人一直在换,几乎没几个熟面孔;渐渐的,小小的他有些明白了,开始和周围的人保持距离。
他的笑渐渐没了温度,连他都不禁怀疑自己是否正常。
唯有涟漪用温柔的声音告诉他,“宣维,你是个正常的人,也有喜怒哀乐,只是你把它藏起来了。”
你会去爱一个人的,你需要爱。
我爱你,宣维。
后来涟漪死了,在他面前阖上了眼,从此他孤零零一个人。
皇甫向远虽然不允许皇甫宣维身边有女人的存在,但到了需要子嗣的年纪,皇甫向远会安排一、两个女子到皇甫宣维的寝宫和他共眠,如果女子怀了身孕,她会在孩子生下来之后被杀死。
凡是亲近皇甫宣维的女子都逃离不了这命运,因此,即使是在他寝宫里,也没有侍女敢太接近他。
而涟漪是皇甫宣维的贴身侍女,大胆热情。她怀上了皇甫宣维的孩子,皇甫宣维在父亲知道之前,亲手扼杀了那孩子,并打算送涟漪回乡,终生不进邑南城。
涟漪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在失去孩子的第二天自尽了。
皇甫宣维发现了她的尸体,冷静地找来御医,皇甫向远则站在一旁,手里端着一杯清茶,脸上带着温温的笑。
自此,皇甫宣维再也没有接近过任何一个女人。
“舍不得我?”皇甫宣维淡笑道:“我知道要妳拿掉孩子太过残忍,可那时我没有任何力量对抗我的父亲,如果妳可以等一等,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涟漪苦笑道:“即便是今日,你有把握和你父亲对抗吗?”
皇甫宣维的眼里多了抹傲气,“我是他唯一的儿子,他若还顾念我的性命,自然会退让,不再插手我的事。”
涟漪惊惶地道:“宣维,你要用自己的性命去威胁王吗?”
皇甫宣维站起身,换了件白底银绣的外衣,更衬托出他的修长俊逸。
他束好腰带,说道:“只要是可以试的方法,我都会试。”
涟漪在他身后幽幽地问道:“宣维,你爱那个女孩吗?”
皇甫宣维顿了下,“妳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真心话,宣维。我已经是鬼了,你还有什么不能对我说的呢?”涟漪怕听到肯定的答案,可又想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皇甫宣维转过身,轻抚着涟漪的脸,手指却穿透那无形的躯体,不禁伥然。
望见她泫然欲滴的泪,他长叹一声,“我第一个爱上的是妳,可妳却丢下我走了。我可以告诉妳,沅湘对于我,是慰藉、是陪伴,我待她好,是因为她待我好,还称不上爱这个字。”
他停顿了下,凝视着她,“这样妳可满意了?如果满意了就轮回去吧!人间的事妳管不了,也不必再管了。”说着就要离开,再不愿多说什么了。
多年来,他从最初的内疚、心疼,到如今的麻木厌倦,这样的日子过得太累了。
涟漪喊住他,“宣维,是我的执念困住了你,让你不开心吗?”
皇甫宣维的身影看起来有些孤寂,却未答话。
晚宴时,皇甫向远兴致特别好,笑咪咪地和皇甫宣维喝酒。
皇甫宣维一直说着一路上的见闻,只没有提起沐阳。
席间杯觥交错,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皇甫向远忽然问道:“宣维,此去沐阳,可有什么收获?”
皇甫宣维沉着应道:“我在沐阳应允与他们通商。事前未得到父亲的允许,擅自作主,请父亲责罚。”
皇甫向远大笑道:“这是好事,我怎么会责罚你呢?”开怀的笑容里带了丝阴沉,“听说,你在沐阳买下一个女奴?”
皇甫宣维面不改色地道:“她不是奴隶。”
皇甫向远双手拍了三下,“我这儿也有一个美人,带上来让你看看。在座的大臣若是喜欢,请随便享用,她可不是什么尊贵的公主,是我邑南的奴隶!”
皇甫宣维抿了口酒,淡笑不语。
两个侍女扶着一个身着红纱的女子步入殿门。她长长的头发披在身后,仅有两缕散在身前,乌黑的发衬着鲜艳的红纱,艳而华丽。
女子苍白的脸色画上浓妆,反而显出她细腻的肌肤。
她的红纱不未着寸缕,纱一层层地裹着,隐约显露出诱人的身躯。
美目低垂,红艳的唇瓣被小巧的贝齿咬着,几乎要滴出血来。
她走得很慢,彷佛举步维艰,额上渗出细细的汗珠,脸孔微微扭曲,彷佛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大臣们都被她惊人的美貌和曼妙的身材吸引,张大了嘴等着她走过自己身边。
虽有皇甫宣维半瞇起眼,审视着来人。
她会这样出场,他毫不惊讶;只是,她脸上竭力隐忍的,是什么样的痛苦?
他的目光移到她的脚,这才发现她每迈出一步,脚都会瑟缩一下,眉毛也会痛苦地皱起。他立时明白了。
皇甫向远让她走在红色的长毯上,一点点地折磨着她的身体和意志,从殿门到父亲的宝座,至少隔着十几个大臣。
皇甫宣维闭目又睁开,缓缓站起身来,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下走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