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法律上所犯下的错误以后再论。”雪契轻轻地:“先养好自己的伤吧。
潋滟醒来看见你还活著一定会很高兴的。”
云不解地看著雪契,发现皇太子身上原有的戾气和压迫感竟然全都不见了……只剩下很深很沈的悲哀。离开云的房间走向目前囚禁蝶羽的小室,后者同样也受了点伤,但全都是皮肉伤,稍微处理过后已经无碍。她坐在床上静静不语,看著走进门的雪契,笑了笑:“潋滟不会死的,你放心吧。她是我见过最坚强的人。”
“……那么……”蝶羽收起笑容,平静地看著他,“你要怎么处置我呢?”
什么是爱,他已经懂了,宁可对方憎恨自己也不愿失去对方的心情,他也懂了。雪契默默看著蝶羽,终于开了口,笑著……很平静温和的笑靥,“怎么?你不是我派去卧底,好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吗?”
蝶羽惊视著他,看著雪契翩然而去,“在这房间好好休息。也许很快会有其他的任务派下也不一定。”
“……是!”蝶羽泣答,雪契离开时没有关上门,她捧著脸泣不成声,门外的风吹进来,拂动她的长发、脸颊……是的,门开了。也终于可以真正地自由了……潋滟最终是活了下来,却变找了活女圭女圭。别人教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安安静静,不讲话、不笑、不哭。清亮的眸子变得蒙蒙眬眬,好像谁都看不见似的,云也好,卫廷也好,谁都唤不醒她。
“是我的错。”蝶羽低语:“因为我一直强调著你……对她的好只是因为她的孩子……现在孩子死了……她的一切希望都没了……”
“是我的错,不是你的错。”雪契摇头,走过去抱起潋滟,回眸看著卫廷,“卫廷……你跟著来。潋滟很喜欢的那个小渔村……就让她在那边休养。”
“雪契……那你……”
“没关系。”怀里轻得像张纸的妻子柔顺地偎在他颈窝里,他轻吻了一下她的额,痛心地闭上眼,“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第十章
“你从前说过的那个故事……结局,那个女孩逃走了是吗?扔下她刚会走路的儿子,还有那个深爱著她却钳制著她的丈夫……”
“呵……是啊。好像还有传言说她是跟著某个不知名的男人逃走的呢。”翠姨淡淡含笑,“虽说那个女孩在嫁人之前便已破过身,似是嫁给那个男人的时候她心里除了那个男人确实是谁也装不下的……可是那个男人好像根本就没考虑到这一点。镇日疑神疑鬼,就担心她会离他而去……那样的日子愈来愈难过,再不走,那个女孩怕会疯狂而杀了自己的丈夫……”
“那个孩子长年被自己的父亲当成私生子,他的心情你如道吗?”雪契悠然注视著小佰口,等著船出现。
听见他这句轻描淡写的话,翠姨哽咽:“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雪契回头对她笑了笑:“这只是个故事而已。”船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雪契漫步走去,“船来了。我还没见过潋滟的妹妹呢。”
翠姨静了静,拭泪而笑,“嗯。我也很想看看潋滟的家人。”
船一靠岸,长发簪著珍珠簪,怀抱幼儿的波儿不等踏板架上,已经翻身跳下船舷,她身后的男子黝黑高壮,见状连忙跟下,“波儿!你自己不打紧,孩子也要小心啊!”
“我的小孩不是那种软泥!你没看水粼笑得多高兴!”波儿回头一瞪丈夫;后者看看女儿,确实笑得开开心心,仿佛要求母亲再来一遍。只好叹气:“好好,你都对。我知道你心急潋滟小姐,不过都已经到这里了,你就宽点心吧。”
“宽什么心?”波儿气急败坏地说:“姊姊嫁来暝国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云舅舅支支吾吾什么都不说。好不容易珍珠海清闲了,又遇上你,结婚生子……现在才有机会来探望姊姊。三年了!你知道吗!”一步跨到雪契跟前,“我的姊姊呢!
为什么她会在这个小渔港而不是在你的都城或是府邸里面?”
“波儿小姐吗?”翠姨在雪契之前开口,她的微笑安抚了波儿的情绪,轻轻牵过她,翠姨叹道:“不愧是潋滟的妹妹啊,姊妹俩都是美人。来吧,潋滟在我的小屋里面,她一定很想见你的。”
“姊姊到底怎么了?”波儿忧愁地问:“她为什么不亲自出来接我?”
翠姨看看雪契,苦笑一声,带著波儿与那个年轻人往小屋走去,一路轻声解释著潋滟的病况。雪契则只是静静站在原地,没有跟过去的打算,也没说话。
三年了……波儿的话激起涟漪,仿佛现在才发现,原来已经那么久了……潋滟已经病了两年多了……蝶羽走来,手上拿著国王的敕命,看见他的神态却无法开口。这两年雪契还是带兵、处理政事、与国王的关系依然僵硬紧张……但是他的手段变得温和了。不再赶尽杀绝、不再冰冷无情。这样的改变是好是坏,暂且不论,但是雪契的眼神比以往柔和了却是事实。没有战事和纠纷的日子,雪契大都待在这里,静静地陪著不说话的潋滟在二楼阳台看书,为她沐浴、抱她上床休息。那么温柔的雪契,以前是谁都想不到的。
“有事?”
“皇都有敕令……”
“又有麻烦了吗?”雪契接过信轻轻撕开封蜡,“该准备让父王退位了。他在位愈久,国际关系愈僵。我可不打算一辈子为了他在战场上奔波。”
“陛下的身体最近不太好,脾气也跟著差了一点……”蝶羽叹一口气:“大概也是这个原因才得罪外使……”
“而他又不会认错,甚至先下手为强要他身边的酒囊饭袋去替他镇压……”雪契无聊地叙述著近来政事的演变公式:“大概也差不多了。暝国的人民对他渐渐忍无可忍,我不必花太多力气就能请他让位。”
蝶羽默然,看著雪契微笑;从前雪契老把夺王权的话挂在嘴上,却没真正地有过什么积极动作。现在……因为……日绝离她太远了吧?这个理由听来肤浅,雪契大概也不会承认的。有趣的是,当她看著这样的雪契,便会产生一种从前的自己绝不会有的想法——雪契真是可爱的人。有点距离、客观地看著她的少君主,蝶羽很容易便了解为何卫廷殿下这样的人会这么喜欢雪契……***
“每个人都犯了错,而潋滟却是最无辜的……”翠姨带进波儿,轻声做了结论:“可是,这两年,雪契心里的折磨也够了……谁都不要再去责怪谁了吧。”
波儿不语,怀里的女儿呀呀地叫了起来,她轻轻拍拍她,看著楼梯,“姊姊在上面?我去了。”
“波儿……”
看了丈夫一眼,波儿柔和地对他摇头,“先让我和姊姊独处,啊、对了,也要让姊姊看看水粼呢。”吻了一下孩子稚女敕的额,波儿当先走上二楼。
潋滟背对著她坐在阳台上一动也不动,绚亮的黑发一如她记忆中那样柔软光滑地垂在椅背后面,站在潋滟旁边天花乱坠地比手画脚说话的人正是卫廷。看见波儿,他呆了一下,低头望了潋滟一眼,笑著走来,“你好。”
“嗯……你……是卫廷殿下是吗?”
“叫卫廷就好了。”卫廷笑著俯身逗弄水粼,“好可爱的女圭女圭,要是潋滟的孩子还在的话,现在也有两岁大了,刚好可以让他们一块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