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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奏的情仇 第30页

作者:唐宁

是希文的主意,主要用意在于激励蓝季卿。希文告诉他,喜宴将在他康复出院时补请。

鲍司的事爆发后,老人的意志日渐消沉,加上他不能言语,无法自主行动,他眼中往日威严凛然的神采已不复可见。希文每来医院探望,看见的是个生命力在逐渐消退的老人。他相信如果可能,蓝季卿会结束垂老而无用的残年,结束眼前形同废人的难堪。蓝氏毁了,他的尊严跟著这场病变亦消失殆尽。

希文不确定自己在做一件正确的事。为了报恩和践诺,他拿了一生的幸福做为代价,牺牲了他爱的人。

他欠安若一个解释和道歉。难在他难以向她解释。她若了解、谅解,又如何!难不成他把她当情妇?他不会如此对待她,对她或对他们的爱都不公平。那么,道歉便也显得多此一举。

仅有于婚礼进行中,蓝季卿眼中欢喜、安慰的目光,令希文觉得他并非做著件全无意义的事。蓝季卿是个强人,是希文眼中的巨人。经由医疗和复建,假以时日,他可以离开病床的。希文只剩这一点希望。

婚礼后,希文和蓝(王玉)回蓝家,和蓝家全家人一起吃了顿象征性的庆祝晚餐,接受他们的祝福,然后他开车送蓝(王玉)到他们的“新居”。

“你要走了?”蓝(王玉)小心翼翼地问开了门即站在门边,不准备进去似的希文。

他点点头。“早点睡,我明早来接你。”

“可是,希文,这是我们的新婚夜,”鼓足勇气,她说,“你不留下来陪我?”

“我们说好的,不是吗?”

“是。”她低下头。“我一个人会害怕。”

希文不认为这是好主意,但他了解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单独待在一间大房子里。虽然这间公寓大概只有蓝宅的三分之一大。

“好,今晚我陪你。不过是你要独立自由的机会,你必须学著习惯调适一个人的生活。”

希文其实心里还挂著办公室里尚无结果的工作,也许等蓝(王玉)睡了,他再回去继续抽丝剥茧。

将西装上衣月兑下来放在客厅沙发椅背上,他踱出屋子,走到后阳台。

“欧梵”这时应已打烊了。不知安若此刻在做什么?她找到房子没有?

她恨他吗?想必是。他苦涩、疲倦地抬手拂一下头发,而后落下来揉著颈背。尽避他和安若间的情况目前虽十分不堪,他没有因此放弃。将蓝家的事置于优先,是不得已但必要的。

傍我时间,安若。他默想著。时候到了,我会向你解释一切。

但愿到时还不太迟。他在外面站了很久,双腿有些乏力了,他折返屋内,回到客厅,惊得差点说不出话。

蓝(王玉)坐在那,一会儿工夫,几上的一瓶轩尼诗已去了将近一半。但令希文目瞪口呆的,是她仅穿了件薄薄的纯白低领细肩带丝睡袍,丰盈的双峰诱人地耸在薄软的衣料下,一只雪白优美的腿自半边高衩里斜出来。如果不是她良好、严厉教养加上天生的优雅气质,她这副模样不仅极尽挑逗,而且轻浮冶荡。

“你在做什么,蓝(王玉)?”希文夺走她又要举向唇边的酒杯,声音比他预期的严厉。他用力放下杯子,金黄色的液体溅洒在咖啡几上。

“喝酒嘛。”她咕哝,眼波和声调皆已醉意朦胧。

希文在她对面坐下。“为什么?”

她对他瞪著她的眼睛嫣然一笑。“壮胆啊。”

若非他对她的感情一向无私,若非他心中完全为安若盘踞,蓝(王玉)这般妩媚、娇美的诱人姿态,令他心猿意马并非不可能。

“壮什么胆?”他皱著眉。“你想做什么事?”

“引诱你啊。”

希文暗暗一惊。端详著她,他的语气谨慎,“引诱我?”

“嗯。”蓝(王玉)点点头,伸手拿酒偏了方向。她纳闷地看看自己的手。

“你的眼睛已经醉了。”希文说,把酒瓶和酒杯推到她拿不到的地方。“神智也胡涂了。”

她颓然的手跌在身侧的沙发上,身子往后倒,衣衩拉得更开更高,露出红色丝料底裤花边。希文立刻将视线拉开,定在她醺红的脸上。

“连这点事都做不好。”蓝(王玉)干涩地喃喃。“我还有什么用呢?”

希文本想问她为什么要引诱他,但是她此刻恐怕也说不清楚。他摇著头,起来过去拉她。

“到房里去,睡一觉,明天起来就没事了。”

她摇摇晃晃站起来,整个人歪在他怀里,他只好搂住她,带她走向卧室。

“我这叫自作自受,对吧?”

到了床边,她倒在床上,看著他的眼里,那认命的眼神,起先希文一阵愕然,接著气恼,然后心疼。他明白了她为什么喝酒,仍不懂她何以有引诱他的念头,而她明明害怕他真的对她有非念。

“我不知道你这颗脑袋瓜里想些什么,”他柔和地对她说,“我还有公事要办。你好好睡,我们明天再谈。”

松弛、迷惑、不安,同时在她脸上交错。“你要走了?”

“我明天一早过来。”他像个兄长般拍拍她的脸。“睡吧,不要再起来喝酒或胡思乱想。”

“希文……”她哽咽低语。“你真好。”她闭上眼睛,疲累得无法再思考或担心。

希文离开前,她已经睡著了。心智上,常常她仍只是个小女孩。是蓝季卿没有给她机会长大,还是她拒绝长大,以此逃避接受任何可能赋予她的责任?或者都有。

费希文,你以为你是上帝吗?他自嘲地质问自己。上帝没有把这一团又一团的责任和担子交给他,是他自个一手揽过来的。

明白过来前,希文发现他的车子已开到了“欧梵”店门外。招牌灯熄了,店内仍亮著,快十二点了,安若还没有休息?

他有股下车进去的冲动。见了她,说什么呢?告诉她,他和蓝(王玉)今天在法官私下公证下结婚了,但他们不是真的结婚?他摇摇头,把车开走了。

走到店门后,准备拉上门后的拉帘时,安若正好看见他的车离开。她停在那半晌,等加速的心跳平稳,起伏的情绪却没那么容易抚平。

她为什么要这么痛苦?没有他,她照样可以把日子过得很好,更好才对。就某方面来说,他在她的生活里,对她的计画推展是个阻碍。

命运如何捉弄人啊!原来他是引她渗透蓝家的另一条通道,而后为了他,她逐一分解掉蓝氏的脚步搁缓了,如今更为了他,她犹豫著没有进行早该行动的下一步──将属于蓝氏的部分房地产纳入已完成的计画中。

而由于她的一时感情用事,顾虑他即将成蓝家孙婿,若她太赶尽杀绝,势必连累他在内。她的想法并没有错,蓝家有难,他绝不会袖手旁观,漠不关心。

“我们被人夺了先机。”果然,几日后,戴洛和她会面时告诉她。

在对蓝氏的财务状况已近乎了如指掌的情况下,安若算定了蓝氏若不发行股票对外认股,亦必要如同零售其他部分蓝氏企业,或转让掉“莱茵酒店”般,接受安若再一次“适时”派员接洽买卖蓝氏仅剩的房地产企业公司,然后拿这笔钱来解决蓝氏大本营,蓝氏纺织的财务危机。

“显然有人出钱帮了他们。蓝氏纺织解决了薪资发放问题,迟延交货的赔偿金也付了七成。不过蓝氏在银行的贷款已逾期,正被催偿中。怪的是,蓝氏发行股票的事却似空穴来风般,不见他们采取任何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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