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告诉我爷爷。”
安若皱皱眉,在她旁边的沙发坐下。“说你打破了杯子?”
“别告诉他我喝酒,还有打破杯子,打翻酒瓶。”
安若端量著她。这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怕蓝季卿怕成这样?
“我不认识你爷爷。”安若说。
“哦。”蓝(王玉)放了心,正要喝水,想起什么,又看著她。“你是谁?”
“牧安若。”
“哦。”顿一下,她又问,“你不认识我对不对?”口气几乎是充满希望的。
“对。”安若顺著她。“我不认识你。”
泪还在眼眶里闪著,她的表情松弛了。“我叫蓝(王玉)。”
安若点点头。“喝点水吧,你喝太多酒了。”
她顺从地把杯子举到唇边,优雅地喝了两口,眼睛一直看著安若。“你好漂亮。”
她的赞美很由衷,安若因而颇意外。蓝(王玉)自己是个外表相当迷人的女人,但她似乎并不自知。
“谢谢。”安若淡淡说。她并不想关心她,可是她还是问了,“为什么一个人喝闷酒?”
“心里好烦。”蓝(王玉)用双手握著杯子。“我没有朋友。”她苦涩地牵牵嘴角。“唯一一个能和我说话的人……离开我了。”
谁?费希文吗?泪水又滚落她脸颊,安若于是站起来。
“你要走了吗?”蓝(王玉)立刻急切地问。
安若只是去吧台拿餐巾纸来给她擦眼泪。“没有。”
她不想做她的朋友,但是安若坐了回去,因为她明显地需要有个人陪伴。或许她是陌生人,因而向她倾吐较不用戒防。安若不介意当这个陌生人。
“谢谢你。”蓝(王玉)接过纸巾,轻按掉烦上的泪痕,难为情地低语。
“好些了吗?”安若柔和地问。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神色苦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安若不语,心底有种她从来不要它存在的感情在蠢蠢欲动,她不去想它或分析它。
蓝(王玉)需要帮忙,而她,一个蓝家不知道存在的私生女──知道的唯一一人不会肯承认──,正好在旁边。多么方便,多么讽刺。
“爷爷逼我结婚。”蓝(王玉)开始说著,半自语地,“他关心的不是我的终身,他要我赶快结婚,最好是招赘,并且马上替蓝家生个真正的继承人,否则蓝家到这一代就要绝后了。”
她举起杯子喝完剩下的半杯水,转头看著吧台。
“我再给你倒一杯。”安若伸手拿她的空杯。
“我要喝酒。”她央道。
不关她的事,她烂醉如泥或变成酒鬼都不关她的事。但安若听见自己坚决地说。“不行。”
“一杯就好。”蓝(王玉)求著。
“你今天已经喝太多了。”安若还是给她倒回来一杯矿泉水。“现在才下午不到四点。你要真醉了,难道在这喝一晚不回家吗?”她谴责的口气十分温和。
“嗯,”蓝(王玉)接过杯子,握著。“我晚上还要去宴会厅接待贵客。我不想去。”
安若知道今晚的晚宴。“喝些水,坐一会儿,让脑子清醒一点,待会儿再说。”
“我不想清醒。”泪水又回到她愁郁的眸中。“我快喘不过气来了,我不要清醒地去想那些事。”
“酒醒之后,不管什么事,你还是要去面对。”安若对她说。“有困难,想办法解决。喝酒徒然伤害自己。”
“没有用的,”蓝(王玉)悲惨地摇头。“除非我遵照爷爷的意思,结婚。没有其他解决方法。”
为什么这事对她如此困难?费希文不愿娶她吗?
“结婚有这么可怕吗?”安若问。
“对我而言,是的。”蓝(王玉)涩涩一笑。“何况,现在什么时代?谁愿意被招赘?”
“难说。”费希文不会愿意,安若说不出个道理,只知道他不是那种人。或许蓝(王玉)因此而苦恼。“有钱可使鬼推磨,不是吗?”
蓝(王玉)没注意她的讽刺,忧愁地聚著细致的眉。“金钱是可以奴役人的意志,但有些人却生不由己。”
同病相怜的感觉从何而来?安若摇摇头。她们是完全不同的,若说有何共同点,不过就是安若不幸地体内也有部分蓝家的血液。幸运的是她自己是唯一知道的人。
“很抱歉,你的困难,我帮不上忙。”安若站起来。
蓝(王玉)跟著很快站了起来。“我要怎么找你?”
安若一愣。“找我?”
“我……”蓝(王玉)嗫嚅道,“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安若犹豫了。这是不理智的,她的一切计画都只能在幕后进行,还不到和蓝家任何人面对的时候。
“你给我你的电话好了。”其实这是说说而已,安若随时可以找到蓝(王玉)。“我快搬家了,等安顿好,我跟你联络。”这倒是实话;关于搬家的部分。
“好。”蓝(王玉)立刻从皮包拿出纸笔。“这是几个可以联络到我的电话。”她歉然一笑。“对不起,我很少固定在一个地方……”
“没关系。”安若接过来,看也没看便将便条纸对折,“关于你婚姻的问题,建议你不妨找你男朋友谈谈,他若不肯入赘,说不定你们可以商量个折衷的办法。”
“我没有……”她想说她没有男朋友,但安若的话点醒了她。蓝(王玉)打住,愁郁的眼底一亮。“谢谢你,牧小姐。”
“叫我安若好了。”安若月兑口而出。
她作梦也没想到,她随口一个建议,不但将蓝(王玉)推入更痛苦的深渊,也令自己夹入于其中,同时使费希文成为代罪羔羊。三个人从此牵缠不清。
第三章
“结婚?”希文慢慢放下刀叉,幸而切好的牛排尚未放进口中。“蓝(王玉)你可不能拿这件事开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希文,你看不出来我快急死了吗?”蓝(王玉)喝一大口酒,她面前的晚餐动也没动。
几天来,她一直在思考牧安若的建议。费希文不能算是她的男朋友,可是她知道,在别人眼中,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长这么大,也只有希文一个可倾心谈话的异性朋友。最后她还是决定约他出来。
“婚姻不是儿戏,蓝(王玉)。别喝了,”她又去拿杯子时,他伸手拦她。“你几时喝起酒来了?喝得这么猛,会醉的。”
“我只是要求你和我假结婚。”蓝(王玉)颤抖的手按住他的。“瞒过爷爷一阵子再说。”
“这太荒唐。”希文拍一下她的手。“我不能帮著你这样欺骗季老。”
“不是你,就是别人。你不帮我,我去随便找个男人来帮我。”
希文皱著眉。“蓝(王玉),别胡闹。你不是任性而为的个性,不要说些你无法对后果负责任的气话。”
“狗急跳墙。他把我逼急了,我只有急就章。”蓝(王玉)泪汪汪地说。
希文叹一口气。“季老是专制了些,可是我相信他不至于在这件事上完全不顾你的感受和想法,毕竟是你的婚姻,关系著的是你的终身幸福。”
“你还不明白吗?”蓝(王玉)急迫得眼泪夺眶而出,声音跟著提高,“他关心的不是我的幸福,是蓝家的子嗣。”
留意到四周投过来的眼光,希文很快叫人结了帐。
“我们到别处去谈。”
他带她离开餐厅,走到停车场,蓝(王玉)一手一直掩著嘴,啜泣著。
“别哭了,小(王玉)。”希文叹息,伸臂拥住她,柔声哄著,“不要哭了,事情不会这么严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