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林慎所赐,这阵子真的没人理她了,连习大叔也对她敬而远之,不像从前那般随意。
想起那天发生的事,她就控制不住想去撞墙。
她好恨,恨自己为什么不机灵点,那么大的排场,那么多人前呼后拥,除了中书府的主子林慎外,还会有谁?
都怪自己先入为主,以为只有头发胡子一把抓的白胡子老公公,才能做到中书令那样的大官。
程洛喜穿过院门,路上的行人纷纷对她投以怪异的目光。
事实上,这几个月她已经习惯了别人的指指点点,但如今,面对众人变本加厉的鄙夷,她仍忍不住心中沮丧。
“洛喜,妳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程洛喜抬头,看见母亲不无担忧地站在门前,赶紧掩去内心的不快,急步走了过去。“娘,妳这几天身体才好了点,怎么就站在门口等我?在府里,我才不会走丢呢!”
“饭菜做好了,我一个人在屋里等着难受。”杨凤看着她说。
“我正好饿了耶……”
程洛喜跟着母亲进到屋里,才捧起饭碗,不知怎么的,想起这几天的经历,食欲顿时去了大半。
别想了,别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没什么大不了!她明明这么告诉自己,脸上的表情却控制不住的僵硬。
“怎么,胃口不好吗?”杨凤看着她,心中疑惑。
“没、没有啦……”程洛喜假笑着信口胡诌。“今天马厩里杂活儿多,有点累了……”
杨凤怔了怔,忽然哽咽地自责道:“洛喜……是娘不好,让妳受苦了……妳忍忍,再忍忍,等妳爹谋逆案的风头过后,娘一定想法子让妳恢复自由,不叫妳给人做牛做马了……”
啥?娘是不是病久变糊涂了?虽无卖身契,但她们比那些有卖身契的人,还难赎身啊!
可是……瞧母亲泪眼汪汪的,程洛喜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故作轻松道:“娘,其实我是骗妳的啦,我并没有很辛苦。”
杨凤也不看她,自顾自摇头低泣。“别骗我了,娘知道妳是为了安慰娘才这样说的。”
“真的没有!”见她不信,程洛喜急了。“我是在烦林慎……”忽然瞧见母亲一脸惊骇地抬头,连忙改口道:“林大人他好无聊喔,放着自己的宝马不骑,每天跑来骑我的马。”。
“林大人每天都骑妳的马?”杨凤闻言,不禁惊奇地盯住程洛喜。
“是啊,我看他是故意恶整我,搞得现在都没人同我说话了……算了,不说他了……”程洛喜一脸愁容,低下头就要扒饭。
杨凤却伸手挡住她的碗。“洛喜,妳今年十七岁了吧?正好像花儿一样盛开的年纪……”
娘今天怎么怪兮兮的,连自己的年纪都记错?
程洛喜心中纳闷,嘴里应声道:“娘,我今年十六,是不是像花儿一样盛开不知道,只求那个林大人高抬贵手,别跟我这个小泵娘过不去就行。”
“是了,妳是十六岁,瞧娘的记性。”杨凤微愕后,神情古怪地笑起来。“洛喜,妳想过没有,林大人他堂堂正一品官员,每天有多少事要忙,哪来那么多闲情逸致和妳过不去?”
是啊,哪来那么多时间啊?
程洛喜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干脆摇头给母亲看。
瞧女儿傻的样子,杨凤知道她根本没开窍,笑着道:“我看啊,他根本就是喜欢妳!”
“喜欢我?”没料到母亲说出这样的话,程洛喜错愕地瞪大眼睛,继而使劲摇头。“不,不,不可能!我看他想报复我还差不多。”
杨凤不以为然。
“傻孩子,哪有人这样报复女孩子的?他若真讨厌妳,大可不理妳,或者让管事修理妳,犯得着整天在妳面前出现吗?”
见她仍一副状况外的样子,杨凤只好继续道:“这明明就是喜欢妳的表现啊,对了,洛喜,妳知道什么是喜欢吗?就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
听完这辈子最令她惊奇的话,程洛喜呆了好半晌,才结巴道:“他喜欢我……怎、怎么可能?他根本就是在找我麻烦……”
“这就对了,府里那么多人,怎么不见他找别人麻烦,偏偏只找妳?这就是喜欢啊。”
有这样的说法?程洛喜望着母亲,一时没法子接受这个说法。
杨凤笑笑,也不多说,刚想叫程洛喜多吃些饭,院内忽然响起沉重的脚步声。
一般奴仆住的小院子,怎会有皮靴踏地的声音?
杨凤张头望向门外,就见院里多了个全身戎装的侍卫。
敝了,难道有人犯错?
她正在纳闷,程洛喜看见来人就月兑口道:“战天?他不是林慎的贴身侍卫吗?跑到这里来干嘛?”
听她又叫林慎名字,杨凤担忧的眉心不禁更为蹙拢。
“程姑娘。”战天目不斜视,直奔程洛喜住的小屋。
“啊……叫我吗?”程洛喜一愣,和母亲从屋里迎出来。
她只是个小小的奴婢,又是犯官之女,在府里照看的也只是马匹,战天找她会有什么事?
偷偷看了眼母亲,见母亲一脸从容,暗示她随机应变。
“程姑娘,大人有请。”战天交代了来意。
“他……找我?现在?”程洛喜莫名其妙。“我还没吃饭……我……”瞧见母亲不赞同地朝她直挤眼睛,连忙改口道:“你等等,我换件衣服就跟你去。”
第四章
对林慎而言,程洛喜给他的印象就是灵秀动人,可当一身素白的少女走进花厅时,他仍不免惊讶,想不到简陋的粗布衣裳,也能让她穿得如此出尘?
“大人在用饭的时候强要奴婢来,不知有什么事?”程洛喜来到他面前,貌似恭敬的行了个礼,口气却颇为生硬。
林慎将视线停在她身上。“事情待会再说,我们先一起用膳……”
程洛喜不禁一愣。“多谢大人好意,奴婢已经用过饭了!”
“已经吃过了?不会吧?”林慎抬眼,再度打量面前的她。“看妳瘦成这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中书府虐待下人,连饭都不给他们吃饱。”说着,唤声叫家仆取来饭菜。
“大人,我真的不饿……”看着满桌的饭菜,程洛喜并无食欲,满脑子想着该如何月兑身。
“妳先别急着走。”林慎了然地看着她。“我今天邀妳来,实是为了给妳一个惊喜。”
“一个惊喜?”程洛喜诧异地问,对她来说,他以后少来为难她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是的,一个非常特殊的惊喜。”
林慎强调,看她眨了几下眼,小鹿般晶亮的瞳眸露出困惑的神情,不知怎地,他故意停下不说。
“那是什么?”见他久久不吭声,程洛喜忍不住问。
林慎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突然转换了话题。
“程姑娘,妳还是坚持那天在京城郊外并未救过我吗?”见她没有丝毫犹豫的点头,林慎微微一笑。“这就奇怪了,我怎么看,妳都像那天救过我的女子,妳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程洛喜不明白林慎为何要旧事重提,想了想,答道:“世上相像之人甚多,大人难道敢说,天底下就没人和你长得相似?”
“相似也不会如此凑巧。”林慎看她一眼,语带深意地说:“程姑娘,有些事可做,有些事却不能,别以为说谎事小,说不定会惹出大祸。”
“大人说这话,到底有什么目的呢?”程洛喜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迎着他的目光问。
“我是在担心妳。”林慎坦言。
“担心我?”程洛喜听得一头雾水。“奴婢做事向来光明磊落,用不着说谎,自然也不会惹出什么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