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慎微愣,旋即恼怒她的虚伪。
“听姑娘的口气,好像已经不记得我了?”他走近一步,好让这个“善忘”的女人回复记忆。
程洛喜迟疑了下。“忘记说不上……您、确定没认错人?”
“认错人?”林慎哼声。“妳以为来这里,装傻就可以了?我记性很好,三个月前遇见妳的那一幕,记得一清二楚,妳说有事要进京城……”
他说着,忽然顿住,因为他发现这个令他心跳不已的女孩,正一脸迷惘的望着自己。
“听公子言之凿凿,好像真有那么回事……”
“不是好像,是事实!”林慎说这话时,口气很冲。
程洛喜犹豫了,连她自己都不确定,她真的认识他吗?
看着林慎明显带有火气的双眸,她哑声道:“不是我不承认,实在是我不记得了。说来很巧,三个月前我生了场大病,以前的事忘了许多,连我爹爹的长相,我都不记得了……”她垂下眼帘,看上去很伤心。
“妳是说,妳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或者说,妳失忆了?”林慎忍不住爆笑的冲动。“妳以为这样胡说八道一通,我就会相信?”
“我并没有失忆,只是发了高烧,有点后遗症……”程洛喜咬住下唇,不甘心地反驳。
林慎并没有耐心听她把话说完。
“我管妳是真发烧还是假失忆,说吧,怎么会在这里刷马?是做人太蠢,被人骗光了银子而不得不沦落到出卖体力赚钱?还是在中书府里,有什么不可告认的秘密?嗯,我看后者的可能性大些……”他挑眉看她,故意说这些话,想从她的反应中寻出端倪。
“奇怪,我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程洛喜被他说得莫名其妙。
“三个月前,妳很凑巧地把我从黑衣人手中救出,现在又记忆全无的在这里刷马,妳不觉得这一切,都巧得有些过分吗?”
程洛喜听了直皱眉。“你说我三个月前曾从什么人手里救过你?”
看,刚刚还在信誓旦旦否认自己别有目的,现在就迫不及待提起对他的恩惠!
林慎带着一抹了然于胸的冷笑开口:“妳不用吞吞吐吐,有什么难事直接跟我说,只要别太过分,看在妳救过我的份上,嗯……我会尽力帮妳。”
“谢谢你的好心,我根本没有什么事想求人帮忙。”程洛喜摇头拒绝。“我只是奇怪,我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救你?”他可是一个大男人欸!
“手无缚鸡之力?”瞧她说得一脸认真,林慎哈哈大笑起来。“我记得妳武功不错,身上还有佩剑和暗器,那些东西呢?哦,是了,做仆役带那些自然不好被人看见,偷偷藏起来了,对不对?”
程洛喜丝毫不理会他的讥笑,紧锁的眉头反而舒展开来。
“公子肯定是认错人了。”她看着林慎,一脸笃定地说:“三个月前我家刚被查抄,我要是武功不错,有佩剑暗器什么的,早就逃出京城四处逍遥了,哪还会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为奴为婢,你以为给人当丫鬟,那么有趣啊?!”
林慎一时愕然,盯住少女纤细的身影,诧异问道:“什么?妳家三个月前刚被查抄?”
“我爹犯了从属谋逆罪,被流放了,我自然跟着倒楣。”程洛喜耸耸肩,坦然说出实情。
难道她真不是山林中的少女?林慎觉得不可思议。
“妳爹是程先也,妳叫程洛喜?”为了确认,他再问。
“是……”程洛喜脸儿微窒,显然对自己的“声名在外”感到不自在。
“妳真是程先也的女儿?”林慎讶声,丝毫未觉自己的嗓音失去平常的声调。
事实上,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虽说天底下的双生子不计其数,但他觉得应该没那么巧。
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他认错人了,还是她在玩什么手段?
林慎眸光闪动,眼底有了计较。
“程姑娘,看妳一身疲惫,还没用晚饭吧?到我那里吃个消夜如何,就当庆祝我们认识。”
他别有用心地向她提出邀请,进入他的内室,可是许多女人梦寐以求的事。
“不行的……”程洛喜想也不想地摇头。“今天的活儿没干完,我是不能离开的,你知道,要是被习大叔瞧见,他会抓狂。不过还是非常谢谢你,你是府里第一个和我说那么多话的人!”
她的声音干净而甜美,就像山林中的她。林慎并不意外自己被拒绝,看着少女秀丽的容颜,他笑了。
“妳也是府里第一个和我说那么多话的人……”他喃喃,忽然又正色道:“程姑娘,妳知道承认救过我,意味着什么?”
“什么?”程洛喜瞪大眼睛,不懂他的话。
林慎就爱看她那双灵动的眼睛直勾勾望住自己的样子,但他更想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难道妳不想摆月兑眼前困顿的生活?”他俯下脸,故意贴近程洛喜的耳边轻声道:“施恩图报啊……妳只要承认三个月前救过我,妳就可以利用从前的恩情要挟我……”
“啊?!”程洛喜瞠目结舌,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
“怎么,高兴得说不出话?”他盯住她粉女敕的小脸,嘴角噙着不怀好意的笑。“嗯,让我想想,有什么好处呢……对了,妳不但可以免除在马厩里辛苦工作,还可以像在家里一样,过着有人伺候的舒服日子……这种好事,可不是人人都轮得到的喔!”
呃……这世上哪有硬要人承认救过人的道理,眼前这人肯定有病,怪不得没人跟他说话!
棒了好半晌,程洛喜突然明白过来这个道理,赶紧向后退开一步,满怀戒心地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更愿意靠自己的努力,而不是别人的施舍过舒服日子!”
“是吗……”林慎淡漫一笑,出口的声音低沉且富有磁性。“放着现成的捷径不走,倒要像傻瓜一样死撑着自己的倔脾气,程姑娘,不值得吧?”
程洛喜这会儿只当他在说胡话。
“我要干活了,你站开点,被水溅到身上可不好!”看看天色,程洛喜赶紧抓起刷子浸浸水,卖力地帮马洗澡。
罢开始,她还记着身边有人,神情拘谨,到后来做得太投入,竟然把林慎给忘了,自顾自在那儿哼歌。
林慎双手交迭在胸前,看着程洛喜来回忙碌的身影,兴味盎然。
怎么会有这么有趣的女孩,同山林中的少女一样,那么的与众不同?
不,这话不够准确,是暂时的与众不同,只要女人到了他手里,他总有办法让她们全都变成逆来顺受的小绵羊!
可当务之急,他更想弄明白,眼前这个程洛喜,与先前那个少女,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第三章
次日清晨。
一般而言,林慎喜欢坐轿上朝,可今天,他却前呼后拥带了一大帮侍卫在马棚里转了又转,就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马厩里的长工个个神色紧张,站在原地缩手缩脚,生怕被他挑出什么不该有的毛病。
“大人,您是不是不中意平时的坐骑?小人另挑一匹好马,保证让您骑得舒舒服服。”掌管马厩的习临被他转得满头淌汗,大着胆子建议。
“习临,你一辈子和马打交道,怎么越老越糊涂了。你说,这世上哪有比血汗宝马更好的?那可是大宛进贡的绝品,宫里仅有的一匹也死掉了……”
“是,是……”习临惶恐地应声,不知道这个平时还算和善的主子,今天怎么像吃错药一样。
林慎皱着眉,拿眼角扫过在场的所有长工,即使看不清每个人的脸,但毫无疑问,其中并没有他想找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