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无攸子云游天下,路过净古山,无意中发现了大辽的地龙所在,被太祖皇帝耶律阿保机得知后,延请爲契丹的地龙开过一次天眼。回到中原后,闲暇无事的他一时起意,又仿制了一个天眼。这个天眼在无攸子仙逝后,一直被莫上阳隐密保存着,没想到这次却派上了用场。
听了泰非的敍述,萧靖海静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莫上阳既然号称天下第一的风水师,武功应该不弱,何况又有弟子在一旁帮忙,你一个人是怎么捉住他们的?”
“回王爷,那时耶律翰云大人正好在净古山附近游玩,属下碰见他,就请他帮忙一起捉人。”泰非垂下头,据实以报。
耶律翰云,上京的卫戍官首领,南院大王耶律良之子,自小和萧靖海交好,也是去年拥立圣上的主要将领之一。平常嘻嘻笑笑,有些不务正业的味道;而看似随意的他一但认真起来,任谁都不可小看。
萧靖海深思片刻,忽然又问:“除了你和耶律大人,还有多少人知道莫上阳被抓这件事?”
“应该没人了吧。”泰非估计:“属下捉到人后,把他们押回王府就直接来找王爷了,而耶律大人照理说是不会到处讲的。”
“泰非,辛苦你了,下去休息吧。”
目光在泰非身上停留片刻,萧靖海挥了挥手,示意他先退下,自己则在大厅里来回踱步,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这事如果上奏朝廷,自然是大功一件,但依照大辽的律法,莫上阳和吕尚春的罪比耶律凯更重,杀头是逃不掉的,而透过这些天的接触,他知道,小晴对他们的感情如父如兄,她知道这事后真不知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如果决定保密的话,泰非这里当然好办,但耶律翰云呢?萧靖海蹙眉深思,觉得这事实在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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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厢房的时候,桑晴已经起床了,穿着一身红色衣服,坐在桌前吃着点心。饿了这么多天,什么东西到她嘴里都是美味,何况是费朗多大人让人送来的精致糕点,她吃得可开心了。
“小晴,有件事要告诉你……”萧靖海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她师父被抓的事说了出来,并将事情的原由一并告诉了她。
“这、这怎么可能?!”桑晴惊讶地盯着萧靖海。
她怎么也无法相信,一向疼爱她如同亲生女儿的师父,会置她的安危于不顾,让她历尽千辛万苦、一路冒着被人追杀的危险,带个假天眼来东丹?
“我已经问得很清楚,事情就像我所说的那样,不会有错。”萧靖海叹了口气,看向桑晴的眼中带着几分同情。
他当然知道,骤然发现自己被最敬重的人设计是什么滋味,但有时人爲了权势和钱财,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莫上阳虽说是个世外高人,也不能免俗。
“不,我不相信!”桑晴无法置信地使劲摇头。“今日定是哪里搞错了,我要去找师父问个明白!”她哽咽着,眼底浮满水雾。
看着桑晴泫然欲泣的脸,萧靖海也不好再说什么。小晴已经够难过了,他又何必雪上加霜。
饼了几天,圣上派驻东丹的军队到达了忽汗城,交接过后,萧靖海便带着桑晴和那些被抓的谋反官员一起返回上京。
他们走得很急,连地方官员的送行宴都是草草喝杯酒了事。想早点回去复命固然是主要原因,而桑晴整天不吃不喝,一边掉眼泪一边嚷着要见师父和师兄,则是另外一个原因。
一路上日行夜宿,只用了十几日,他们便回到上京。
离开上京两个多月了,天气冷了不少,却丝毫未损上京的繁华热闹。
尤其是平定东丹之乱、立下大功的乙室王爷回京的消息一传开,百姓们立刻涌上街头,将上京城通往皇宫的街道堵了个密密实实。
人山人海的热闹场面,向来是桑晴的最爱,但这天却例外,因爲她脑中,满是师父和小师兄的身影。
直到现在,她都不愿相信,师父和小师兄真拿她当诱饵,引开敌人的追杀,自己则跑到契丹来,干出毁坏契丹国运的事。
离上京越近,她的心情越紧张,等乙室王府近在眼前,她哭丧着小脸,泪水几乎就要滴出眼眶。
“小晴,放松些,天塌下来还有我。”
将桑晴紧紧搂在身边,萧靖海轻抚着她的背脊,这种安慰她的话,他每天不知要说多少遍。
“不,我不信,我不信我师父会这么对我!”桑晴死命摇头,又猛一下扑到萧靖海怀中,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萧靖海无奈之下,只能反复说些好话安慰她。可越说,她眼泪就掉得越凶,惹得他情不自禁地想,女人是不是不能太宠她?
但,每次看到她愈显憔悴的模样,他就忍不住想爲她挡去世间所有的风风雨雨。
爲了让桑晴早日安心,萧靖海回到乙室王府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带莫上阳来正厅。
由于萧靖海吩咐泰非先行回府打理,莫上阳师徒早被提出了牢房,并将他们安排在一间宽敞明亮的屋子里。虽然像重刑犯一样被禁锢,屋外也有侍卫看守,但和牢房那种又脏又臭又阴暗的地方比起来,这里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突然改变了待遇,莫上阳心中自然起疑,不知那些契丹人又要玩什么花样,但能说的都说了,到最后真要把他怎么样,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事到如今,他并不后悔。他师父无攸子临终前最懊悔的事,就是年轻时逞一时之能,替契丹地龙开了天眼,爲汉人在北方树下如此大敌。
他这么做,只不过是在弥补先师犯下的过错罢了,可惜还没成功就被契丹人发现。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那个脸上笑嘻嘻、却一掌打飞吕街春的契丹男子是谁;那男子不但打飞了吕尚春,也将他打成内伤,契丹有如此高手,真是后生可畏……
每次想到这里,莫上阳都会不由自主的锁紧眉头。这么些天过去了,他和尚春体内的伤居然还没好,想他莫上阳虽不算绝顶高手地足以进入一流高手之列,竟然败在一个年纪轻轻的契丹人手中!
这件事固然让他心烦,而最让他担心的,则是他的女弟子桑晴。
当初他之所以会让桑晴带着假天眼去东丹,一来是小晴整天嚷着要下山历练,他听得头都疼了,正好有个偏远点的地方让她去跑跑,看她以后还会不会无病申吟的整天乱叫;二来也没想到事情会那么复杂,一直进到契丹境内,他才发现情况不太妙,只可惜已经晚了。
反正,陶大人曾经说过会派人暗中保护小晴,现在的他怎么样都不要紧,只希望小晴吉人天相,平安无事。
他想的是没错,大学士陶谷也是这么说的,但他不知道,自桑晴下山后,陶谷非但没有派人保护她的安全,反而故意向那些对契丹颇爲忌惮的邻国,悄悄告知天眼即将被送回契丹的消息。
陶谷这样做的目的很简单--让桑晴做诱饵,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以达到让莫上阳神不知鬼不觉,弄瞎契丹地龙眼睛的最终目的。
在大宋境内明目张胆跟踪桑晴的那些人,就是陶谷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哪里而派出去的靶子,而那些一入辽境就来追杀桑晴的黑衣人,则是觊觎天眼的黑汗国派出的杀手。
所以,当桑晴一见莫上阳,就泪眼婆娑地哭着扑上去,大叫:“师父,小晴一路上被人追杀,差点就再也看不到您了!”的时候,莫上阳脸上的表情相当惊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