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蒙蒙亮,她就被早起的蒲从云从被褥中揪起,这样的情况不是一天,而是连接三天,让素来喜欢睡懒觉的卓葶忍不住要抓狂了。
她好后悔,后悔自己那天为什么会如此冲动,中了他的激将法。
留下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吗?
可清者自清,不需要证明。
炳欠连天地靠在屋前的门框上,卓葶昏昏欲睡。
经过几天的接触,她很无奈地认清了一个事实——这位蒲公子根本就是以折磨她为乐!
一身猎户打扮的高壮男子正好从屋内走出,见到此情此景,难得扬起了笑脸。
知道有人嗜睡,却从没见过像她这样爱睡的,好像随时随地在哪儿都能打盹。偏偏,他就喜欢看她糊里糊涂的样子,比清醒时的一脸聪明样可爱多了。
“又要去打猎啊?你每天残害小动物不够,还要拖着我,小心遭报应,会被天打雷霹的!”感觉他的接近,卓葶实在太困,眼也不睁地说。
见她说话时脑袋都快点到胸口了,蒲从云笑意更浓。“不怕,有妳陪着,就算遭雷霹,我也不会孤单。”
呃……卓葶听了差点没噎着,猛地睁大眼睛嚷嚷:“我从没干过坏事,才不要和你一起遭雷霹呢!”
她眼里含着急切,衬得整张未睡醒的小脸红扑扑的……蒲从云不理会她的话,笑得更开心。
“记得妳天天抱怨很困,是不是?”看她一脸狐疑地点头,蒲从云故作神秘地说:“那妳今天想不想痛痛快快睡上一觉?”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卓葶不敢置信地瞪圆眼睛,不无戒备地问:“你会有那么好心?我才不信,说吧,在打什么坏主意?”
“卓姑娘……”蒲从云笑得差点呛住。“我每天供妳吃、供妳住,就算不求好心有好报,姑娘也不用这样说我吧?”
说这话的时候两人面对面,相距不过一个拳头,呼出的气喷到彼此脸上,这让蒲从云难免有些心猿意马。
几天下来,他发现撇开她来苗疆的目的不谈,她其实是个简单又率性的女孩,正合他的口味,虽然懒了点,但不妨碍他慢慢喜欢上她的事实。
目不转睛盯着眼前的少女,蒲从云不得不思忖,该如何在她做出危害苗人的事情前,将局势控制住。
听他“咬牙切齿”叙述事实,卓葶脸上不禁一红。“你若是不满意看到我,大可以一脚把我踹出去。”她小声嘟囔着。
“妳以为我不会啊,就怕某人分不清东南西北,被野狼吃了后,变成孤魂野鬼回来找我算帐。”蒲从云收回过于热切的目光,哼声说。
卓葶怔了怔,月兑口而出。“我才没那么傻呢!”而后又心虚地干笑两声。“好了,时辰不早了,咱们今天不打猎啦?”
“猎当然要打,如果妳困,可以另当别论。”他凝眸看她,发现她在听见“另当别论”时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这可是你说的喔!”他话音未落,某人已经跑到床上,抱着被褥将自己裹了起来。
蒲从云看了只能摇头。“卓姑娘,妳好像每天都有睡满四个时辰,妳究竟要睡多长才算够啊?”
卓葶翻了个身,脸蛋朝里,说话的声音已经有些唏哩呼噜。
“这里又闷又热,多睡几个时辰也没什么呀……就算在玉虚宫的时候,我每天也要过晌午才起床……你不知道大家多可恶,偷偷笑话我是小母猪转世,连师父都默认了……呼、呼……所以我要参加灵力修行,要当神仙……神仙自由自在,爱怎么睡肯定没人管,到时候我一睡就是一年,看哪个还能说我坏话……”
蒲从云很惊讶,纵然不把她时常挂在嘴边的灵力修行当一回事,对她的说法也感到好笑。
“没想到妳对神仙的理解如此与?不同,妳师父他……”他说着,床头那儿却传来一阵细微的鼾声。
她,居然睡着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真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贪睡的女孩!
难怪平时都要睡到晌午的她,这些日子被他逼得天天早起,不精神萎靡才怪!
蒲从云将背上的长弓向上耸了耸,转身走出木屋。
他是很想一直待在她身边,但不狩猎,今天吃什么?
半个时辰后,冷清的山林突然热闹起来,一队衣着光鲜的人马在转过山坡一角的木屋时,全都停了下来。
为首的是个三十上下的汉人官员,一身锦衣,看上去前呼后拥、派头十足,可不知为什么,他的眉心却一直皱着,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去,看看屋子里有没有人?”
走了几天山路,终于看见个落脚的地方,即便向导说那是苗家贵族打猎时临时休憩的小屋,官员还是吩咐手下前去查看。
一个侍卫跑过去敲了几下门没人应,便自作主张地推门进去,不一会儿,又满脸错愕地跑出来。
“慌什么?”官员对手下的表现很不满意。
“大人……里面有个女人在睡觉……”侍卫声音结巴着看看左右,忽然凑到官员耳边轻轻说了几个字。
“什么?!”原本神情不耐的官员一听顿时怔住,也不理会?人怪异的目光,翻身下马,直接进了小屋。
啊!丙真是她!
迫不及待冲到床头,瞪着眼前正在酣睡的美丽少女,那眉、那眼分毫不差,正是自己寻找多日之人,官员不由自主长长呼出一口气。
棒了一会儿——
“卓葶,小葶?醒醒!”
就见他眸光炯亮,一脸兴奋地摇晃着熟睡中的少女。
卓葶被强迫唤醒,掀了掀惺忪的眼皮子,突然瞧见站在床边的华服官员,忍不住惶恐又惊讶地大叫。
“大表兄,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是不是恶梦未醒,竟会瞧见他!
华服官员黑眸一挑,目光得意地扫过她僵成一团的小脸。
“难得妳还知道有我这个大表兄,小表妹,『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句话妳不会没听说过吧?”
“听、当然听说过……”卓葶颤声应着,感觉火烫的热气涌上脸颊。“呜……大表兄,我不是有意落跑的……”
“不是有意的?呵,这样的说法,妳觉得我会信吗?”华服官员嘿嘿一笑。“妳啊,一个人在红尘历练,在破庙里睡过头被人偷光银子后能遇见我已是幸运,怎能一点道德不讲,事情没帮我办完,银子到手就走人了呢?”
“大表兄,我不是……”卓葶不禁哀号一声。“当时你没说叫我嫁给蛮人……你知道,我是修道之人,不能成亲……”
“修道?我看妳是脑子进水!”美美的漂亮女孩修什么道,简直是瞎折腾,华服官员继续逼近卓葶带着慌乱的小脸。“我没提,自然是时候未到,妳这样道听途说的落荒而逃,实在不该。”
“道听途说?才不是呢!”卓葶忍不住嚷嚷。“还有啊,我从小修道是我爹的意思,请你别乱说。”
整齐的剑眉扬起,华服官员笑得讽刺。“是了,我那位爱做白日梦的姨丈,自己执迷不悟、到头来一事无成也就算了,还要耽误妳的大好青春,我看他根本就是入了魔道。”
华服官员哼声站起,也不等卓葶回答,径自招呼着说:“好了,今儿个既然让我碰上,妳就别想再跑,快点起来跟我走。”
“不要。”卓葶赌气地撇过小脸,故意不看华服官员。“我不要嫁给蛮人,我爹也没有一事无成,他差点就得道成仙了!”
见她恼羞成怒,华服官员也不在意,薄唇一抿。“好,好,姨父的事妳怎么说就怎么算,我不和妳争,但嫁给蛮人的事嘛……”他瞇起眼,上上下下打量了卓葶一阵。“妳以为我没有朝廷的旨意,就敢随随便便把妳嫁给苗人土司?”